“赵女士，你可以在外面等候区等一下吗？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我站起来，对赵静说。
赵静犹豫了一下，“他……他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只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关上了门。
诊室里只剩下我和陈瑞。
我没有带他去那个放着沙盘和玩具的儿童治疗区，而是把他领到了我的主诊位，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前。
我指了指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
他顺从地坐了过去，小小的身子陷在沙发里，两条腿够不着地，悬在半空。
我没坐下，而是走到旁边的柜子，拿出一盒未开封的乐高。是最新款的星际战舰模型，很复杂，也很贵。
我把盒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撕开封口。
“拼过这个吗？”
他摇摇头。
“我最近刚买的，一个人拼有点无聊。你陪我一起？”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堆零件，没说话，但眼神里有了一点松动。
我把图纸摊开，自顾自地开始找零件。
“这个世界的规则很奇怪。有些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我一边拼，一边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罗马人也有罗马人的烦恼。比如，他们的父母总觉得，给了他们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他们就应该成为全世界最优秀的人。如果不优秀，那就是他们的错。”
陈瑞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们不明白，孩子需要的，可能不是一艘昂贵的乐高星际战舰，而是一个能陪他一起，安安静静拼完这艘战舰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他。“你觉得呢？”
他抿着嘴，终于开了口，声音又细又弱：“我妈妈……也给我买过这个。”
“那你拼好了吗？”
他摇头。“她把它锁起来了。她说，如果我下次考试不能进前三名，就永远不给我。”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你进了前三名吗？”
“没有。”他的头垂得更低了，“我考了第五名。她把卷子撕了，说我让她丢脸。”
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用物质奖励和惩罚来控制孩子，把孩子当成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工具。
“你想不想，现在就把它拼好？”我问。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可以吗？”
“当然。”我把一半的零件推到他面前，“我们合作。我负责船体，你负责机翼。”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俩谁也没说话。
诊室里只有塑料零件碰撞的咔哒声。
他很聪明，领悟力很强。复杂的图纸，他看一遍就能明白。他的小手很灵活，那些细小的零件，他能又快又准地安上去。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赵静。
她当年，也是这样。
聪明，漂亮，家境优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想做什么，都能轻易做到最好。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有我这样的人，笨拙，迟钝，怎么努力都只是个中等生。
在她的世界里，我这样的人，就是“失败者”。
而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践踏失败者。
“好了。”
陈瑞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