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得脱了形，校服空荡得吓人。
眼下乌青浓重，脸色惨白如纸。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红得可怕，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光。
他愣在门口，像个迷失的游魂。
【季清辰？】老师试探叫道。
他没反应。
我忍不住起身走近，想帮他拿画板。
手刚碰到背带，他猛地挥开我，嘶哑低吼：【别碰！】
瞬间的死寂后，他逃向角落。
午休铃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
我鬼使神差跟上。
他又坐在观景湖那张长椅上，深埋着头，单薄肩膀微微颤抖。
我鼓起勇气坐下：【清辰？】
他抬头，眼中是濒死的绝望：【雨晴，别管我了...我不值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声音发颤。
他沉默许久，突然开始解校服拉链。
动作缓慢而痛苦，像在剥一层血淋淋的皮。
拉链下滑，露出高领毛衣。
然后是第一颗纽扣...第二颗...
我倒抽一口冷气——锁骨下方，狰狞的青紫色掐痕赫然在目！
更深处，高领毛衣下...竟是层层缠绕的白色绷带！
【他们...】他眼泪汹涌而下，【嫌我装不像...说我抢了他儿子的位置...】
轰隆一声！
所有碎片瞬间拼凑——不喝水、孤僻、宽大校服、自我否定...
他不是季清辰。
【那个真正的你...】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他泪眼朦胧望着我，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清月。季清月。】
7
季清月。
这三个字像月光，轻柔却坚定地照进残酷的现实。
我看着她苍白脸上交错的泪痕，看着领口下刺目的淤青和束缚的绷带，心脏疼得缩成一团。
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她从不参与男生活动。
为什么总是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
为什么那么恐惧别人的靠近...
【清月。】我第一次郑重呼唤这个名字。
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这是很好听的名字。】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可是...季清月不存在...所有证件都是...】
【你存在！】我打断她，用力握紧她的手。
【我看着的就是季清月。呼吸着，痛苦着，但真实存在的季清月！】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像迷路太久终于被找到的孩子。
那天我们在湖边坐了很久。
她断断续续说着那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如何被当作逝去男孩的替身收养。
如何被要求剪短头发穿男装。
如何因为越来越明显的女性特征而遭受养父母的厌恶和暴力...
【他们给我钱，但不想看见我。】
她揪着衣角，指节发白。
【每次回去...都像是在提醒他们失去了什么...】
夕阳完全沉入湖底时，我送她到楼下。
【给我点时间...整理一下...】她轻声说，眼中仍有不安，却有了微光。
第二天放学，我带着热牛奶去找她。
她开门时眼睛还肿着，但眼神清亮了些：【雨晴...帮我。】
这一刻，我知道，那个叫季清辰的孤独少年消失了。
而季清月的重生之路，刚刚开始。
8
市医院心理科，消毒水味道浓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