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是苏晚晴！
是我藏在心底十年，那个不告而别、音讯全无的初恋女友，苏晚晴！
真实的、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剧本”设定的青涩和朦胧。巨大的震惊、撕裂般的痛苦、积压十年的思念和委屈，几乎要将我的意识瞬间撕碎。我感觉到植入的“情感脉冲”在疯狂地报警，试图稳定我的情绪波动，维持剧本的进行。
“你……来了？”剧本中的“她”开口了，声音柔美，带着预设的怯生生。
但这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在我的神经上。不对，声音不对，晚晴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更清亮一些，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倔强。
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那个小动作，那颗痣……太像了，像到让我浑身发抖。
我强行压制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凭借无数次“服务”锻炼出的职业本能，机械地、僵硬地按照剧本的设定，念出了我的台词：“嗯……你等很久了吗？”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我能感觉到监控我生理数据的中介莉莉安那边一定亮起了警报。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整个“体验”过程，对我而言变成了一场持续的酷刑。我扮演着剧本中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顶着陌生脸庞、却有着苏晚晴影子的人，进行着虚假的互动。每一个对视，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是往我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我贪婪地捕捉着“她”身上任何一丝与苏晚晴相似的细节，又痛苦地分辨着那些明显的不同。是错觉吗？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回忆，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说……这诡异的相似背后，藏着什么我无法想象的可怕真相？
“体验”终于在一片预设的、夕阳下的暧昧氛围中“完美”结束。情感脉冲停止，连接的界面开始断开。
意识回归现实。
我猛地从座椅上坐起，扯掉后颈的连接线，大口大口地狂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那种混合着震惊、痛苦和巨大疑惑的情绪，并没有随着“剧本”的结束而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地堆压在我的心头。
“周先生，您刚才的情绪波动非常剧烈，几乎触发了安全阈值。”莉莉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和关切（或许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是设备不适，还是剧本有什么问题？”
“没……没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能有点累了。客户……还满意吗？”
“客户Z非常满意，表示这是她经历过最‘真实’的一次体验，款项已经全额支付，并且额外支付了一笔可观的奖金。”莉莉安的语气缓和下来，“您需要休息一下吗？下次服务安排在三天后。”
“好。”我含糊地应道，匆匆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体验舱。
回到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我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此刻看起来像一张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怪兽的血盆巨嘴。
我冲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里头的冰冷。
是错觉吗？不是错觉！
那个眼神，那个小动作，那颗痣的位置……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