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格很简单。财产分割那一栏，林远拿着笔犹豫了一下，抬头看我：“顾隐，你确定什么都不要？这房子现在值几百万了。”
“不要。”我头也没抬，飞快地在分割协议上写下“无共同财产纠纷”几个字。
林远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最终也落了笔。
签完字，按手印。红本换绿本。
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亮得晃眼。林远手里捏着那本绿色的离婚证，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顾隐……”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他话没说完。
“放心。”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就算去街上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口。”
我拖起我的小箱子，轱辘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彻底离开他世界的背景音。
我租了个城中村的小单间。不到十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布衣柜。公用厨房和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总飘着一股混合的油烟和消毒水味。
押一付三，几乎掏空了我身上仅有的几千块积蓄。林远以前给我的家用卡，我走时留在了卧室的梳妆台上，一分没动。
工作不难找，我有学历，有工作经验。只是离开职场几年，做不了什么高薪职位。最后去了一家很小的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月薪四千五。
日子一下子从云端跌落泥地。
以前随便买件衣服都要上千，现在超市买个鸡蛋都要挑打折的。以前家里有阿姨做饭打扫，现在下了班挤完晚高峰的地铁，回到那个小窝，还要自己煮一碗清汤寡水的挂面。
累，是真的累。身体累，心也空落落的。
偶尔，会在一些行业群里看到关于林远的消息。他的公司搭上了风口，发展得很快，据说又拿了大投资，意气风发。云渺抱着孩子的照片，也被人发在朋友圈里炫耀过几次，夸林太太年轻漂亮，儿子可爱。
我看着那些照片。云渺穿着名牌，抱着粉雕玉琢的孩子，站在装修豪华的客厅里，笑容甜美。背景里，是我曾经挑选的窗帘和沙发。
手指划过屏幕，关掉。没什么感觉。麻木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像上了发条的钟，枯燥地摆动。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我加班赶一个策划案，熬了个通宵，头昏脑胀地走出写字楼。天刚蒙蒙亮，街上没什么人，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
路过一个早点摊。卖煎饼的大妈正手忙脚乱，摊饼的鏊子突然裂了条缝，热油滋啦冒烟，差点溅到她。大妈急得直跺脚，眼泪都要出来了。
“哎哟这可咋办！这大清早的……”她看着裂开的鏊子，又看看旁边排队等着买煎饼的几个上班族，急得团团转。
我正好站在旁边等公交。看到那裂开的鏊子，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阿姨，我帮您看看？”我蹲下身。以前跟林远住出租屋时，什么东西坏了都得自己修，我练就了一身半吊子修理工的本事。
大妈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拿起那个沉重的生铁鏊子，看了看裂缝的位置和走向。问题不大，就是热胀冷缩加上老化了。我让她找来几根细铁丝，还有一把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