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安已经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没动。
我只是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手机,还有一个小小的、可以夹在衣领上的麦克风。
我把手机固定在画架旁的一个小支架上,镜头对准我自己和身后的空画框。然后,我按下了直播软件的开关键。
“叔叔,别这么大火气。”我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手机镜头,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
“大家好,我是程意。一个你们可能没听说过的画师。”
“我现在在申城美术馆,‘观山’画展的布展现场。”
“我身边这幅,是我的参展作品,《皇帝的新画》。”
“不过,现在我想给它换个名字。”
我顿了顿,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增长的在线人数,一字一句地说道:
“现在开始,这幅画叫《名利场》。而我,将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把这幅画,画满。”
3.直播画皮,从我叔叔开始
直播一开,整个世界都变了。
程开山那句“把她给我扔出去”还卡在喉咙里。他看着我手机上那个亮起的红点,和他自己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瞬间,宗师的气度碎了一地。
他想上来抢手机,但已经晚了。
直播间的人数,从几十,跳到几百,然后是几千。标题很刺眼——“豪门画展撕逼现场?艺术家侄女展出空画框,被当场驱逐!”
这种标题,永远不缺看热闹的。
“程意!你马上给我关掉!”程开山压低声音嘶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没理他。
我从随身的画具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块调色板,几支大小不一的画笔,还有几管颜料。
最关键的,是一张A3大小的、绷好了的油画布。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张空白的画布,稳稳地卡进了那个空画框里。
不大不小,正好。
“大家看见了,画布是白的,什么都没有。”我对着镜头说,顺手把直播间的镜头对准了画布的特写。
然后,我把镜头转回来,对准了程开山。
“现在,我们来画第一个人。”
我挤出颜料,赭石、熟褐、土黄,还有一点点冷冷的普兰。
我的手很稳。
第一笔,我画的是他的额头。
程开山还在那儿跟程菲和吕颂交换眼色,商量着是直接断电,还是叫美术馆的保安把我强行架走。他们脸上的焦虑、算计、还有那种被人戳破了皇帝新衣的恼羞成怒,全都清清楚楚。
“我们看这位先生。”我一边画,一边用一种纪录片解说员的语调,对着直播间说,“他叫程开山,一位有名的抽象派大师。你们看他的额头,事业有成,但纹路很深,说明他思虑很重。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艺术,还是在想他下一幅画能卖多少钱?”
我的笔很快。
我没用铅笔打稿,直接用颜色塑造。这是写实派画家的基本功,也是他们最瞧不起的“匠气”。
但此刻,这种“匠气”变成了最锋利的刀。
程开山的轮廓,迅速出现在画布上。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
“卧槽!这功底!徒手起稿啊!”
“这画的是她叔?怎么感觉画里的眼神比真人还真实?”
“哈哈哈,主播是懂阴阳怪气的,‘在想艺术还是在想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