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山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这场闹剧的主角了。他们,连同这个他们精心布置的展厅,都成了我的背景板,我的……写生素材。
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
他们不闹了。
程开山铁青着脸,坐回了休息区的沙发上,一言不发,但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凌迟。
程菲躲到了角落里,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发消息。我猜,她是在联系她的那些公关团队和水军。
吕颂则开始对着镜头“表演”。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各位网友,大家不要被误导了。这只是一场行为艺术。程意小姐用一种比较……比较极端的方式,来探讨真实与虚伪的边界。我们应该用艺术的眼光去看待……”
弹幕直接炸了。
“笑死,老狐狸开始洗地了!”
“翻译一下:我怂了,大家给个面子。”
“行为艺术?我看是大型社死现场艺术吧!”
我没理会吕颂的“找补”。我的注意力,全在画布上。
这幅画,我构思了很久。
程开山是主位,他的贪婪和威严,占据了画面的核心。程菲和吕颂,一左一右,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负责貌美如花,一个负责颠倒黑白。
但这还不够。
我的目光,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
那个刚才还在跟程菲谈笑风生,说要一千万收藏她大作的地产商。他此刻正缩在人群后面,偷偷给老婆发微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号称最懂艺术的时尚杂志主编。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仿佛我弄脏了她脚下的意大利手工地毯。
还有那些所谓的青年艺术家,程家的门徒。他们前一秒还在吹捧程菲的“灵气”,后一秒,就在窃窃私语,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好。
都很好。
你们都是我画里的角色。
我的笔尖在画布上飞舞。我不需要他们摆姿势,他们最自然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素材。
我画那个地产商,重点画他那只拿着手机、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我画那个女主编,重点画她那双名牌高跟鞋上,不小心蹭到的一点灰尘。
我画那些青年艺术家,把他们所有人的脸都画得很模糊,但他们那种嫉妒、谄媚、又想看好戏的眼神,却被我刻画得入木三分。
我一边画,一边解说。
“大家看这位老板,他的手,比他的表情诚实多了。”
“这位女士的鞋很贵,但艺术,不是用钱能堆出来的。”
“还有他们,他们是艺术的未来吗?不,他们只是名利场的背景板。”
我的画室里,堆满了我的习作。为了画好这幅画,我研究过文艺复兴时期所有的群像画,从《最后的晚餐》到《雅典学院》。我分析过戈雅的《查理四世一家》,那幅画,把一群穿着华服的傻子画得栩栩如生。
他们说我“匠气”,说我只会临摹。
他们说对了。
我花了十年时间,临摹这个名利场里,每一个人的嘴脸。
现在,是时候交作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画布上,人物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展厅里华丽的水晶灯,在我的画里,变成了冰冷的光源,照亮了一张张扭曲、虚伪、又惊恐的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