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场了。
但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神婆在村里的影响力,盘根错节。今天我虽然当众揭了她的短,但迷信这种东西,一旦在人心里扎了根,就很难彻底拔除。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村子的“毒”,不仅仅是来自土地。
晚上,我让小刘把无人机拍摄的所有高空影像,和地质雷达扫描出的地下结构图,全部整合到一台电脑上。
我坐在屏幕前,一帧一帧地,一寸一寸地,仔细比对着。
锁龙村,四面环山,地形闭塞。这样的地质结构,重金属污染通常是内源性的,也就是来自山体本身的矿物泄漏。
可是,数据模型显示,污染源的浓度分布,非常奇怪。
它不是一个均匀扩散的面,而是像一条蛇,从后山某个点开始,蜿蜒着,精准地指向了村子的中心。
这不自然。
太不自然了。
我把图像放大,再放大,焦点对准了后山那个污染浓度最高的点。
那里,在地图上,是一片被标记为“禁区”的乱石岗。
也是十五年前,他们把我扔下的地方。
我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那个红色的区域。
我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5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混杂着敬畏、恐惧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谄媚。他们不敢再大声议论我,见了面都躲得远远的,然后在我背后偷偷指指点点。
王神婆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听说把自己关在家里,门都不出。
张大山倒是更殷勤了,一天三趟往我们工作站跑,嘘寒问暖,就差没给我捶背捏腿了。但他绝口不提后山的事,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村东头那片地引,说那里风水好,肯定能挖出泉眼来。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后山有鬼。
我让小刘带人,以“扩大勘探范围”为由,开始在后山外围布设监测点。
果然,阻力来了。
张大山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姜工啊,后山可去不得!”他一脸为难,“那是我们村的禁地,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进。说是……山神爷在里头歇着呢,惊扰了他老人家,要降罪的!”
“山神?”我看着他,似笑非笑,“张村长,你是村干部,党员,你跟我讲山神?”
张大山被我噎得满脸通红,“不是……我这不是……尊重民俗嘛!对,尊重民俗!”
“我的工作,是科学勘探。我的任务,是找到污染源,解决水源问题。”我敲了敲桌子上的报告,“现在所有数据都指向后山。如果因为所谓的‘民俗’,导致勘探失败,这个责任,你担,还是你们口中的山神担?”
张大山哑口无言。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反正,后山不能进。谁进去,就是跟我们全村人作对!”
说完,他一甩手,气冲冲地走了。
当天下午,我们准备进入后山外围的勘探队员,就被一群拿着锄头扁担的村民给拦住了。
他们不说话,就那么黑压压地站成一排,堵住了上山的路。
我的父母,姜大福和王桂芬,也在人群里。
他们俩站在最后面,低着头,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