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明显松了口气。他大概觉得，最难的一关，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他甚至露出了一点点虚伪的愧疚。
“姜宁，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
“但是白璐怀孕了，对吗？”我打断他，把签好字的协议，推了回去。
周凯的脸，瞬间僵住。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镇定掩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了一口。温的，刚刚好。“不然，你不会这么着急。”
白璐。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他的公司当实习生。年轻，漂亮，身体里充满了胶原蛋白和野心。我见过她的照片，在周凯忘了删除的手机相册里。
他们大概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我还是那个守在家里，每天只关心菜价和煲汤火候的傻女人。
周凯沉默了。他找不到话来接。
“行了。”我站起身，把牛奶喝完，“协议我签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他立刻说。
“我今天就搬走。你给我一天时间收拾东西。”
“没问题。”他答应得飞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大概是想早点把那个女人接进这个家，睡我睡过的床，用我用过的衣帽间。
我没再看他，转身回了卧室。
我没有太多东西要收拾。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周凯的需求添置的。他的西装占了衣柜的三分之二，他的商业杂志和高尔夫球杆堆满了书房，就连浴室的置物架上，都摆着他专用的剃须泡沫和古龙水。
属于我的，只有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我妈留给我的一只旧木匣子。
我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行李箱。关上箱子的那一刻，我听到客厅传来周凯打电话的声音。他在刻意压低声音，但这个家的隔音，我比谁都清楚。
“……签了，很顺利……对，她什么都不知道……嗯，宝贝，你晚上就可以搬过来了……想要什么礼物？……好，好，都给你买。”
声音里，满是宠溺和讨好。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卧室。
周凯已经挂了电话，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姜宁，这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我没接。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
“周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记不记得，你公司刚起步的时候，陪你跑业务，喝到胃出血的人，是我。”
他愣住了。
“你记不记得，你第一个大客户，王总，他太太最喜欢听哪出戏，是我陪着老太太听了一个月录音带，帮你打听出来的。”
他的脸色开始变了。
“你记不记得，你账上有一笔五百万的款，是怎么平掉的。那个帮你做账的刘会计，他儿子上重点小学的名额，是我通宵排队，帮他拿到的。”
周凯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事，他可能早就忘了。或者说，他刻意让自己忘了。因为承认这些，就等于承认，我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
“这些年，你公司的每一个核心客户，每一个重要伙伴，他们的家庭情况，他们的喜好，甚至他们老婆吵架回娘家的地址，我都帮你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