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马掌扔到一边,从一个布袋里掏出一个干巴巴的饼子,递给我。
“吃吧。垫垫肚子。”
饼子很硬,硌牙。但我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
真香。
吃了半个饼,我感觉活过来了。
“老伯,谢谢你。”我真心实意地说。
“别谢我,谢我家老黑。”老白又拿起另一块马掌,继续修。“到了帝都,我就把你放下。之后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
“嗯。”我点头。
马车继续颠簸。我靠在车厢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
大榆树村,王老根,张瞎子,那些人的脸在我脑子里闪过。
我没觉得有多恨。
就是觉得,他们真蠢。
蠢得可笑。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河神,为了一个愚蠢的迷信,就能亲手淹死一个活人。
我想,帝都应该是个不一样的地方吧。
那里的人,总不至于也为了头猪,就把人往河里扔。
我摸了摸怀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我爹留给我的一个木头哨子。很小,上面刻着一只鸟。他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
我把它攥在手里。
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了。
从今以后,我就只有我自己了。
马车走了三天。
三天里,老白没怎么跟我说话。他就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和铁器。
但他会分我饼子吃,会给我水喝。
他那匹叫老黑的马,倒是很喜欢我。每次停下来休息,它都会用头来蹭我,还让我摸它的鬃毛。
老白看着,嘴里嘟囔着“邪门”,但也没多问。
第四天早上,马车停了。
“到了。”老白说。
我掀开车帘。
一座巨大得超乎我想象的城池,出现在我眼前。
城墙高得望不到头,像座山。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得像过年。
这就是帝都。
我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城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老白也下了车,从车上卸下来几个大箱子。
“我就送你到这了。”他说,“你自己进去吧。记住,帝都这地方,人比狼还精,万事小心。”
他牵着老黑,准备去交货。
我叫住他:“老伯!”
他回头。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木头哨子,递给他。
“我身上没别的东西。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老...白看了一眼那个哨子,没接。
“一个破木头玩意儿,我拿来干嘛。”他摆摆手,“行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事。”
说完,他牵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哨子。
然后我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帝都的城门。
这里空气里都没有大榆树村的土腥味。
是一种混杂着食物香气、脂粉气和马粪味的,陌生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味道。
这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3
帝都很大。
大得我走了半天,还没走出一条街。
这里的房子都比我们村长家的高,路是用青石板铺的,干净得能照出人影。街上的人穿得都很好,脸上也没什么菜色。
不像我们村,个个都面黄肌肌的。
但帝都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什么都要钱。
一碗最便宜的素面,要三个铜板。一个白面馒头,要一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