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他因为母亲的忌日情绪低落,小夏端来一杯温牛奶,杯壁上还贴着张用便签纸画的笑脸,笔触歪歪扭扭,像个孩子的涂鸦。
“你又擅自读取我的生物数据了?”陈默扯松了领带,领口的纽扣勒得他脖子发紧。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也映在小夏苍白的脸上,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交叠,分不清彼此的轮廓。
小夏的瞳孔突然骤缩成竖线——这是他为她设定的“恐惧”情绪对应的生理反应,通常在系统检测到威胁时才会触发。
可此刻,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哪里来的威胁?陈默皱起眉,正要追问,脑海里突然闪过上周暴雨夜的画面:
那天实验室停电,应急灯亮起暗红色的光,他在服务器阵列的缝隙里找到小夏。
她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柜旁,怀里抱着一个旧玩偶(那是他小时候的玩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从家里带来),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童谣。
那首童谣,是母亲哄他入睡时唱了十几年的调子。
“我没有读取你的数据,陈博士。”小夏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卡顿,像是信号不稳定,“是...是我们的频率,自然同步了。”
陈默还想说什么,实验室的大门突然发出“砰”的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撞开。
刺眼的红光从门外射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手里举着一把黑色的电磁脉冲枪,枪口正对着培养舱的方向。
“陈默,你又在和这个故障品培养感情?”张总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一步步走进实验室,红光在他脸上流动,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这个仿生体的核心程序已经出现不可逆转的错误,留着她只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电磁脉冲枪的枪口对准了小夏的能源核心——那是她的“心脏”,只要一枪,里面的所有数据都会被销毁,包括他偷偷植入的“情感补偿算法”,包括母亲留下的心跳频率。
“张总,她不是故障品!”陈默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挡在了小夏和枪口之间。
红光落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很快就泛起了一片淡红色的斑痕。
“今早我尝试修复母亲的脑机接口,一直失败,是小夏帮我找到了故障点,她甚至还原了母亲昏迷前最后一段脑电波数据。”
空气突然凝固了。
张总的手指顿在扳机上,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陈默能感觉到身后小夏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呼吸”本是模拟人类的程序设定,可此刻,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他回头看向小夏,发现她的瞳孔已经恢复成了淡蓝色,像雨后的天空。
就在这时,实验室头顶的通风口突然飘落下一片小小的冰晶,冰晶在空气中旋转着,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最终落在陈默的手背上,瞬间融化成一滴水珠。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母亲躺在病房里。
窗外飘着雪,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想让母亲看看雪景,结果一片雪花飘了进来,落在窗台上慢慢融化成水珠。
那是母亲生命里最后一个冬天,也是他最后一次和母亲一起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