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你到底跟我丈夫说了什么?他回家就跟我大吵一架,说我虐待儿子!”她的声音尖锐,带着质问。
“我只是把周子昂的画给他看了。”我平静地回应,“至于他怎么解读,那是他的事。”
“你!你这是在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她指着我。
“周太太,我的职责是治好你的儿子,不是维护你的婚姻。”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果你觉得你的婚姻比儿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的强硬态度让她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一个心理医生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瞪着我,但最终还是没走。
她输不起。
儿子的“病”,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维系这段婚姻的最后筹码。
“上次的家庭作业,你做了吗?”我坐回自己的位置,语气恢复了职业化。
许嘉璐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什么作业?”
“写下你童年后悔的事。”我提醒她。
“我忘了。”她生硬地回答。
“没关系,”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和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现在写也不迟。”
“写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我。
“写一封道歉信。”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写给你当年欺负过的那个女孩。”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她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你记得。”我看着她的眼睛,“你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的样子,记得你对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她的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你的记忆里,一碰就疼。对不对?”
许嘉璐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写吧。”我把笔也递了过去,“把你想对她说的话,都写下来。这是一种治疗,心理学上叫‘暴露疗法’。只有正视创伤,才能摆脱它。”
当然,我没告诉她,这是对施暴者的“暴露疗法”。
让她一遍遍回忆自己的罪行,直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许嘉璐死死地盯着那张信纸,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诊疗室里,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终于,她像是放弃了抵抗,拿起了笔。
她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划出杂乱的痕迹。
我看到她写的第一个字。
是一个“江”字。
她果然记得。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但我很快控制住了。
我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破绽。
她写得很慢,很艰难。
时而停下来,用手背擦一下眼睛。时而又烦躁地把头发抓乱。
十五年的时光,被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封信里。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被她用“开玩笑”来掩盖的罪恶,如今都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淹没了她。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写完了。
薄薄的一张信纸,被她捏得都是汗。
她把它折起来,想要塞进信封。
“等等。”我阻止了她。
“干什么?”她抬起通红的眼睛。
“念出来。”我说。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你写的,念出来。这是治疗的一部分。你要亲口说出你的忏悔,你的大脑才会真正接收到‘和解’的信号。”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