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我这颗曾经最锋利的棋子,会反过来咬他一口。所以他要时时刻刻盯着我,确认我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为了让他放心,我开始疯了。
起初,只是不吃饭。
送来的饭菜,我碰都不碰。几天下来,我就瘦得脱了相。
顾言则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把参汤灌进我嘴里。
“谢知鸢,你别给我耍花样!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他眼眶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参汤很苦,我咽下去,冲他咧嘴一笑。
“顾言则,你杀了我全家,还想让我替你卖命?你做梦。”
他手抖了一下,松开了我。
“你会帮我的。”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会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胡言乱语。
我对着空气说话,说我爹夸我棋下得好,说我娘给我做的桂花糕真甜。
我会在院子里跳舞,穿着一身白衣,像个鬼魂。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下人们都说,谢家大小姐受了刺激,疯了。
这话传到顾言则耳朵里,他来的次数更勤了。
他会坐在石凳上,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看我把花瓣撒得满头满脸。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审视,慢慢变成了怜悯和放松。
他大概觉得,一个疯子,是造不成任何威胁的。
我等的就是这个。
这天,他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棋盘。
“鸢鸢,陪我下一局。”
我歪着头看他,眼神痴痴呆呆,“下棋?好啊,我爹最喜欢和我下棋了。爹,你来了?”
我对着他身后的空气招手。
顾言则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把棋盘摆好,“我就是你爹。来,坐。”
我乖乖坐下,拿起一枚黑子。
“我爹说,下棋如做人,落子无悔。”我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言则笑了笑,跟着落下一子。
我们两个就这么下着。
我下得很乱,毫无章法,像个初学者。有好几次,我甚至把自己的子给堵死了。
顾言则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怜悯。
“鸢鸢,你这里,下错了。”他指着棋盘的一角。
我抬头看他,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错了?没错啊!爹你看,这颗子,就是要放在这里,堵死它!让它动不了!哈哈哈,动不了了!”
我指着被我堵死的那片黑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言则沉默了。
他看着棋盘,看了很久很久。
我笑声渐歇,拿起一颗白子,塞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着。
“真甜。”我说。
顾言则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吐出来!”
我冲他咧嘴一笑,满嘴都是白色的粉末。
是米糕做的棋子。早就被我换掉了。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鸢鸢,你别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他:“我怎么样了?爹,你不喜欢鸢鸢了吗?”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已经信了八分。
一个连棋子都会吃进嘴里的疯子,还能有什么威胁?
从这天起,院子外的守卫,少了一半。
3
顾言则开始把公文带到我院子里处理了。
他大概觉得,对着一个疯子,不用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