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灌进鼻腔。我摸到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是排水的暗渠。李春丽的血混着污水,在渠底画出蜿蜒的红线。
暗渠通向护城河。爬出来时天已泛白,皇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李春丽腰间的银铃铛不知何时掉了,只剩半截红绳。
太后召见的懿旨来得蹊跷。传旨太监盯着我破烂的衣衫,尖着嗓子笑:"余大人这是钻了哪个狗洞?"
慈宁宫的熏香呛得人头晕。太后斜倚在凤榻上,指甲套刮着茶盏边缘:"听说余爱卿近日......很忙?"
她突然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我袖口,布料立刻嘶嘶作响,冒出紫烟。
"哎呀。"太后用帕子掩住嘴,"人老了,手抖。"
我跪着没动。袖口的破洞边缘发黑,是凤凰引的痕迹。
回府更衣时,老周从衣柜里钻出来。老头满脸是灰,手里攥着本发黄的册子。
"二十年前......"他喉咙里像卡着痰,"镇北王案是太后授意,萧景琰动的手。"
册子内页夹着张名单。第一个名字被朱砂划掉——是我父亲。
窗外突然有银铃轻响。我踹开窗棂时,只抓到个空铃铛,里面塞着张字条:"御医院西墙"。
字迹娟秀,是李春丽的笔迹。可她的右手明明已经......
三更梆子响时,御医院方向传来喧哗。我趴在屋顶上看,禁军举着火把围住院墙。有人高喊:"龙髓香失窃了!"
瓦片突然滑动。小满从屋檐倒吊下来,冲我咧嘴一笑。他怀里抱着个玉盒,盒缝里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姐姐说......"男孩把盒子塞给我,"寿宴前别喝宫里的水。"
他转身要跑,突然僵住。一支弩箭穿透他肩膀,血溅在玉盒上。
萧景琰的声音从街角传来:"余大人,深夜携幼童行窃,不太体面吧?"
小满咬破舌尖,往玉盒上喷了口血 ——
血珠落在盒盖凤凰纹上,纹路瞬间亮起。
盒盖弹开,金色烟雾凝成凤凰形状,禁军接触烟雾后纷纷栽倒,后颈浮现蛇形蛊印。
我捞起小满翻屋脊,萧景琰冷笑:"你以为李春丽真能解凤凰引?她和春凰本就是双生蛊的药引。"
怀里的玉盒越来越烫。小满突然抽搐,吐出大口黑血。
"盒底......"他指甲抠进我手腕,"姐姐的......解药方子......"
我掰开玉盒暗格。里面是张人皮,上面用金疮药写着八个字:
"以毒攻毒,紫晶为引。"
远处钟楼传来闷响。太后寿辰的礼炮,提前试放了。
6
钟声在城里回荡。我背着小满钻进破庙,神像后的干草堆有血迹。
李春丽蜷在角落里,怀里紧抱着玉盒。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白得吓人。
"龙髓香......"她眼皮颤了颤,"混紫晶......能解毒......"
我掰开玉盒。里面金色液体已经凝固,像琥珀裹着只死蜘蛛。
马蹄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透过破窗,在墙上投下晃动的鬼影。
李春丽突然抓住我衣领。她嘴唇贴上来时带着血腥味,一粒药丸从她舌尖渡进我喉咙。
"咽下去。"她喘着气,"萧景琰在井里......下了毒......"
药丸苦得舌根发麻。庙门被踹开的瞬间,她抓起香炉砸向神像。陈年香灰漫天飞舞,呛得追兵直咳嗽。
我拽着她滚进供桌下。她腰间的银铃不知何时又系上了,随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