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地上就留一枚蓝火星,火里浮出更小的“牙”,像刚出生的老鼠崽,吱哇乱叫。
柳四爷一看不妙,抡起棺材钉就往夹袄钉。
“噗”一声,钉子穿透皮袄,却溅起一蓬血—— 不是红血,是蓝血,蓝得发亮,落在地上,长出蓝火苗,火苗里全是无脸的小人,齐声喊:“更!更!更!”
婆婆忽然扑过来,抱住孙子腿,声音像破锣里掺了泪:“别钉!钉坏了皮,她就要活的!”
她扭头冲小棠吼:“脱衣服!把皮留给她,你穿纸走!赵家只剩你一条根,留骨就行!”
小棠泪都顾不上擦,一把扯开长衫。
蓝火星立刻爬满他胸膛,牙痣“咔”地一声,裂成拳头大的洞,却没有血,只往里灌风,风刮得胸腔“空空”响,像纸糊的箱。
夹袄“嗖”地贴上来—— 冰冷、滑腻,像一条刚蜕完皮的蛇,顺着他手臂往里钻。
所过之处,皮肤立失颜色,变灰、变脆,再抬手,肘弯处已出现一道褶子,一掐就掉纸屑。
柳四爷红了眼,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棺材钉上,钉身“嗤”地窜起红烟。
他扑过去,对准小棠胸口“牙洞”,大吼:“阳间血,封阴门!”
钉子刚碰到皮,夹袄里忽然伸出一只白手,一把攥住钉身—— 手心没掌纹,只有一道旧疤,是当年剥皮的刀口。
阿昭的声音贴着他耳骨响:“老更夫,你七任兄弟的血,已够点灯,还差你这一滴。”
“咔吧”一声,棺材钉竟被她掰成两截,一截弹飞,直插屋顶;另一截,反手扎进柳四爷肩窝,蓝血狂喷。
老人踉跄后退,撞翻纸浆池,池水泼了一地,水里浮起密密麻麻的人脸—— 全是历年失踪的更夫、画匠、还有小棠他娘。
每张脸都缺了五官,只剩一张平整皮,像被熨斗烫过,却齐刷刷冲他喊:“还我脸!”
婆婆见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门神版”—— 乌木刻的老版,上刻秦琼,却故意不刻眼。
她一口咬破自己手腕,血顺指缝滴在版上,低哑念咒:“无目神,看不见人间孽;借你板,封她一张皮!”
咒声落,木版“嗡”地飞起,对准夹袄后背“啪”地盖了下去。
“吱——”一声惨叫,夹袄里阿昭的声音陡然变调,像猫被踩尾,又似女人被撕面。
版落处,烙出一道焦黑印,正好是一张“无脸”轮廓。
夹袄“哗啦”倒地,空壳子里滚出一颗蓝火星,火星里裹着半截红线—— 线尾,还连在小棠胸口牙洞里。
婆婆扑过去,骨针一挑,“嘣”地剪断红线,冲孙子吼:“跑!往老宅跑!你娘在井里给你留‘脸’!穿上你娘的脸,她就不能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