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他那点伪装出来的温柔，有点挂不住了。
“把药喝了。”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别逼我用强的。”
我笑了。
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眼睛眨都不眨，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味从舌根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
我把空碗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满意了？”
他盯着我，眼神复杂。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真是可笑。
鳄鱼也会流眼泪吗？
“这就对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谢知鸢，别耍你的小性子。你父亲教你的那些本事，不是让你用来跟我置气的。朝堂上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终于说到正题了。
把我关在这里，不是为了什么旧情，是为了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
我谢家世代为谋，靠的就是脑子。
现在，他想把我的脑子，也变成他顾家的。
“帮忙？”我扯了扯嘴角，“顾公子，我如今只是个阶下囚，能帮你什么？”
“你能帮的很多。”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卷宗，扔在桌上，“北境那边有点麻烦，老皇帝派了三皇子去，我想让你帮我分析一下局势，写个条陈出来。”
三皇子，是太子的死对头，也是顾晏现在最大的政敌。
他想让我，帮他对付三皇子。
我拿起那份卷宗，打开看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是我父亲的手笔。
这是从我谢家抄走的兵法策论。
他拿着我爹的东西，来让我对付他的敌人。
真是……好得很。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问。
“为了你自己。”他弯下腰，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是不听话……”
他没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我捏紧了手里的卷宗。
“好，”我说，“我写。”
他终于满意地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那触感冰凉，让我一阵恶心。
“这才乖。”
他转身走了。
沉重的落锁声再次响起，院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我看着桌上那碗没动过的莲子羹，忽然觉得饿了。
我端起来，一勺一勺，吃得干干净净。
真甜啊。
吃饱了，才有力气复仇。
顾晏，你等着。
你喂我吃的药，我会一碗一碗，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
不是给顾晏的什么条陈。
而是一张菜单。
“明日午膳，想吃清蒸鲈鱼，配三钱当归，一钱白芷……”
我叫来门口守着的哑巴仆妇，把单子递给她。
她看不懂字，只会把单子送到厨房。
而厨房里，有我谢家从前的老人。
我们之间，有一套只有我们才懂的密码。
这道菜，就是我送出去的第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谢知鸢，还活着。
而且，活得很好。
2
第二天，清蒸鲈鱼准时送来了。
鱼肉鲜美，但我一口没吃。
我用筷子，小心地把鱼肉剔下来，露出底下完整的鱼骨。
这具鱼骨，就是我需要的东西。
我把它拿到窗边，借着阳光，仔细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