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骨上，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刻痕。
这是厨房里的周叔，给我传回来的消息。
周叔是我家的老人了，跟了我爹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一手雕工，能在米粒上刻字。
这套用食材传递消息的法子，还是我小时候贪玩，跟他一起琢磨出来的。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鱼骨上的信息很短：
“大小姐，家中旧部三十七人，皆已安顿，静候指令。”
三十七人。
我谢家，还有三十七颗火种。
足够了。
足够把顾晏这栋高楼大厦，烧得一干二净。
我把鱼骨头，连同那些鱼肉，一起倒进了院子里的花盆里，用土埋好。
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我才坐回书桌前，开始写顾晏要的“条陈”。
关于北境的局势，我比谁都清楚。
我爹还在的时候，就断言北境的蛮族，三年之内必有内乱。
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三皇子这次去北境，名为监军，实为镀金。只要他安安分分待到蛮族内乱爆发，就能白捡一个“平定边疆”的大功劳。
顾晏想搅黄这件事。
他想要这个功劳。
那我就……“帮”他一把。
我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
核心思想就一个：主动出击。
我引经据典，分析了北境蛮族看似强大的外表下，实则补给线过长，内部矛盾重重的弱点。
结论是，三皇子应该趁现在蛮族尚未准备充分，集结精锐，打一场闪电战，直捣黄龙。
这份条陈，写得天衣无缝。
任何一个有点军事常识的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只有我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我故意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点：北境的地形。
通往蛮族王庭的路，只有一条狭窄的峡谷。
易守难攻。
主动出击，就是把自己的军队，送进一个巨大的口袋里，等着别人来扎口。
当年我爹就是用这一招，坑杀了蛮族三万精锐。
如今，我要用它来坑顾晏。
不，是坑听了顾晏谗言的三皇子。
等三皇子大败而归，老皇帝必定震怒。
而顾晏，作为“献策”之人，也脱不了干系。
我把写好的条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
然后，我开始等待。
等顾晏再次上门。
他三天后才来。
一来，就直奔书房，拿起我写好的东西，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他看得很快，眉头先是紧锁，然后慢慢舒展开，最后，眼底露出了藏不住的兴奋。
“好！好一个‘以攻为守，出其不意’！”他一拍桌子，“鸢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垂着眼，没说话。
“这个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踱步，“三皇子那个草包，平日里就知道吟诗作对，他哪懂什么兵法？只要我把这份条陈递上去，老皇帝肯定会采纳。到时候，功劳是我的，他三皇子，就等着吃挂落吧！”
他越说越得意，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的场面。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蠢货。
真是个蠢货。
被我谢家捧了几年，就真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了？
“这份条陈，写得不错。”他终于冷静下来，走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施舍的意味，“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