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气消了,脸上带着点疲惫。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爹,有事?”我先开了口。
他叹了口气。“顾念,你……你就不能让为父省点心吗?你弟弟顾瑜,今天在太傅的课上作的诗,又被太傅当众夸奖了。你再看看你!”
“他有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挺好的。”我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你!”他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定远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没接话。
丢脸?
很快,他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能给侯府挣脸,又是谁,会把侯府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骂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站起来准备走。
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下个月,你外祖父生辰。我让你柳姨娘备了厚礼,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去了之后,少给你外祖父丢人!”
我心里一动。
外祖父的生辰。
这倒是个好机会。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态度难得的顺从。
我爹大概是觉得我终于听话了一回,脸色好看了点,哼了一声,走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帐顶。
柳氏,顾瑜,还有柳家。
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3
去西北给我外祖父,镇北大将军沈括贺寿的队伍,准备了半个月。
柳氏这次是下了血本。光是送礼的单子,就拉了长长三大张。人参、鹿茸、名家字画、古玩玉器,应有尽有。她摆出了一副孝顺儿媳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括是她亲爹。
顾瑜也要跟着去。美其名曰,替父亲向大将军尽孝。
我知道,柳氏这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西北。她怕我脱离了她的掌控,在外祖父面前告状。让顾瑜跟着,一来是监视我,二来,也是为了让顾瑜在外祖父面前露露脸,展现一下他“侯府麒麟儿”的风采,好跟我这个“草包”形成鲜明对比。
她想得挺美。
出发那天,我故意起晚了。
等我打着哈欠晃悠到侯府门口时,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我爹、柳氏、顾瑜,还有一众下人,都在等我。
我爹的脸黑得像锅底。
“顾念!什么时辰了!”
我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爹,着什么急啊。路又不会跑。”
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锦袍,头发也随便挽了个髻,看起来邋遢又没精神。反观顾瑜,一身剪裁合体的儒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柳氏假惺惺地过来给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念念,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上车吧,别误了吉时。”
她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我就是要这样。
我越是不堪,她就越是放松警惕。
上了马车,顾瑜正襟危坐,手里还捧着一卷书。
我一屁股坐下,就歪倒在软垫上,翘起了二郎腿。“我说弟弟,你累不累啊?出来玩,还看什么书。”
顾瑜放下书,一脸认真。“大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次去西北,正好可以印证书中兵法。”
我嗤笑一声。“兵法?纸上谈兵。真到了战场上,能活下来才是本事。”
“大哥此言差矣。孙子曰,兵者,诡道也……”他又开始掉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