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卒”毫不犹豫地选了官道。
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我勒住缰绳,看了一眼林子深处,笑了。
然后,我一拉缰绳,催着黄马,冲进了那条泥泞的小路。
“你疯了!”“驿卒”在后面喊。
我没理他。
林子里的路,果然烂得不成样子。树枝刮在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马蹄好几次都陷进了泥坑里。
但我一点都不慌。
因为我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大概一刻钟后,我冲出了林子。眼前豁然开朗。镇子的轮廓,就在不远处。
而官道上,空无一人。
我赢了。
我到镇上唯一的客栈时,全身都湿透了,跟个泥猴一样。
我找小二要了一间上房,一桶热水,换了身干净衣服。
没过多久,“驿卒”也到了。他看起来比我好不到哪儿去,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钱。
“你怎么知道那条小路的?”他问。
“我猜的。”我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显然不信。“那条路,只有常年往返于此的军中信使才知道。你怎么可能猜到?”
“哦?是吗?”我抬起眼皮,看着他,“那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把刀。“你到底是谁?”
“定远侯府,顾念。”我放下茶杯,报上了我那个“响当当”的名号。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
显然,他听过我这个“京城第一草包”的大名。
“不可能。”他断然道,“京城里的顾念,连马都骑不稳。”
“那可能是你看错了。”我懒得跟他废话,“赌约,还算数吗?”
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扔在桌上。
令牌是玄铁打造的,上面刻着一个“沈”字。
“我是镇北大将军麾下,斥候营校尉,雷鸣。”他沉声说,“奉大将军之命,前来接应……公子。”
“接应我?”我故作惊讶,“我爹派人跟外祖父说过了,不用麻烦。”
“大将军不放心。”雷鸣说,“他说,京城那地方,妖魔鬼怪太多,怕小侯爷被人骗了。”
我心里冷笑。
外祖父哪里是怕我被骗,他是怕我把戏演砸了。
“那匹黑马,你带回去吧。我就要我这匹黄的。”我说。
雷鸣愣住了。“那匹黄马……”
“我知道。是‘踏雪’的种,对不对?”我打断他。
“踏雪”是外祖父的坐骑,一匹神骏的白色宝马,日行千里。
雷鸣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我不是误打误撞,我是真的什么都知道。
“公子,你……”
“行了。”我站起来,“我累了,要休息。你们在暗中跟着就行,别让我那位好弟弟,还有我那位好继母的人发现了。”
我特意把“继母的人”几个字说得很清楚。
雷鸣是个聪明人。他立刻就懂了。
“是。”他抱拳领命,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
我知道,今天这事,很快就会传到外祖父的耳朵里。他会知道,他这个外孙,不仅没被养废,还长出了獠牙。
同时,柳氏安插在队伍里监视我的人,也会把今天的事报上去。但在他们的版本里,故事会是这样的:草包顾念,不知天高地厚,跟人赌马,走了条烂泥路,结果因为运气好,侥幸赢了。还把自己搞得跟个泥猴一样,狼狈不堪,丢尽了侯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