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直到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四十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电话。屏幕上跳动着“唯唯”两个字。
厉承看了一眼，没接。铃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最后归于沉寂。几秒后，一条微信信息弹了出来。
「承哥，我到家了。雨好大，你还在公司吗？开车小心。」
厉承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一个临时停车位上。雨点密集地敲打着车顶，噼啪作响。他熄了火，车厢内瞬间被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和雨声填满。只有仪表盘上，行车记录仪那个小小的指示灯，还在固执地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他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窗外的雨幕模糊了整个世界，霓虹灯光晕染开，像打翻的颜料盘。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车内残留的、属于苏唯常用的那款栀子花淡香水的味道，此刻钻进鼻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粘腻感。
他深吸一口气，那香气堵在胸口，沉甸甸的。然后，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地，点开了中控屏上的行车记录仪回放界面。
屏幕亮起蓝光。他直接拖动进度条，找到下午三点半左右的时间点。画面开始播放。
最初是静止的。车内视角，停在一个陌生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比公司车库更暗一些。时间显示：15:32。
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苏唯坐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微凉气息。她似乎轻轻舒了口气。镜头只能拍到她的侧影和后脑勺。
接着，驾驶座的门也被拉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坐了进来。身形高瘦。江临。
画面里，两人一开始只是坐着，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只能听到记录仪收录的、极其细微的环境底噪。
然后，是江临的声音，有些低哑，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苏唯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嗯。你…还好吗？”
“就那样。”江临似乎笑了一下，很短促，“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苏唯的声音更低了。
又是沉默。比刚才更沉重。画面里，江临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放在了档把上，离苏唯放在腿上的手很近。
“唯唯…”江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些，带着一种压抑的、滚烫的东西，“这两年…我…”
“别说了。”苏唯猛地打断他，声音有点发颤，“都过去了。我们说好的，就是…好好道个别。”
“道别？”江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刺痛后的尖锐，“看着你嫁给别人，就是我的道别？”他的身体猛地朝副驾方向倾过去，动作幅度很大，在镜头里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是车身被带动。镜头被江临靠近的身体挡住大半，只能看到苏唯那边车窗的一角，和一点她惊慌侧过去的侧脸线条。
“江临！你干什么！放开！”苏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怒和慌乱。画面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还有身体撞在车门或座椅上的闷响。
“最后一次…唯唯…就当是告别…求你…”江临的声音变得粗重、模糊，像野兽濒死的喘息，紧紧贴着镜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黏感。他的话语破碎，被更激烈的肢体冲突声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