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有点不安。不是因为脏，也不是因为乱。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感觉。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和自己的垃圾住在一起？
我甚至开始在网上搜索。什么“囤积癖”“心理障碍”。但林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病人。她那么干净，那么漂亮，那么安静。她的一切，都和我搜到的那些案例对不上。
她越是正常，她这个唯一的怪癖，就越是显得不正常。
3
一个月过去了。
那座由垃圾袋堆成的小山，已经变成了“垃圾墙”。它们从角落，蔓延到了她房间的墙边。我每次从她门口经过，都能从门缝里，看到那些白色的、鼓鼓囊囊的形状。
我试过和她沟通第二次。
那天是周末，我们难得都在家。我鼓起勇气，走到她房门口，敲了敲门。
她打开门，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看着我。
“林晚，”我指了指她房间里那堆东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开玩笑，“你这是……准备开个垃圾处理厂吗？”
她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对我笑了笑。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微笑。但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
“它们还有用。”她说。
“有用？垃圾能有什么用？”我脱口而出。
她没有回答我。她只是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觉得我问了一个非常愚蠢、非常不该问的问题。
“陈阳，”她说，“这是我的房间，我的东西。我没有影响到你，对吗？”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没有影响到我。她把垃圾都堆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公共区域还是一样干干净净。我有什么资格去管她？
“对不起。”我最后只能这么说。
“没关系。”她说。然后，她关上了门。
那扇门，就像一道屏障，把我和她，还有她那个充满垃圾的世界，彻底隔开了。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我们还是会打招呼，会微笑。但那层薄膜，好像变厚了，变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不再尝试去问，去沟通。我变成了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我每天都会下意识地去数，她房间里又多了几个垃圾袋。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我像一个变态一样，用这种方式，记录着我们合租的日子。
我的好奇心，像一根被埋进土里的藤蔓，在黑暗中，疯狂地生长。它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4
第二个月快结束的时候，变化出现了。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开始，很淡。是一种甜丝丝的，又带着一点酸酸的味道。我以为是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坏了，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后来，那股味道，越来越明显。我终于确定了它的来源。
是从林晚的房间里，飘出来的。
是那堆垃圾的味道。
它们被堆在那个不通风的房间里，快两个月了。里面的食物残渣，奶茶，果皮……开始腐烂了。
那股味道，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钻进我的鼻子里，缠绕在我的大脑里。它不是那种单纯的、令人作呕的恶臭。它很复杂。甜，酸，腐败，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有点像泥土和旧书本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