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那无声的、狂暴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暗流，在他体内无声咆哮。
咔嗒。
一声轻响。极细微。是他将那个冰冷的银质领带夹，重新握进掌心。坚硬的金属棱角，深深陷入皮肉。他却感觉不到痛。
他慢慢松开手，将手机轻轻放在桌面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然后，他拿起鼠标。屏幕上是婚宴酒店的预订系统后台。明天中午十二点，“凌砚 & 纪瓷”的婚礼，一切就绪。
他面无表情。移动光标。点击。进入修改页面。找到预订人联系电话那一栏。
指尖在键盘上移动。缓慢，精准。删掉纪瓷的手机号。
替换成一个新的号码。他自己的另一个号码。
确认。保存。
操作完毕。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情绪泄露。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他关掉电脑。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中，他无声地坐着。呼吸平稳得可怕。只有那双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亮得瘆人，像淬了冰的刀锋。
许久。久到窗外的天空开始透出一点灰蒙蒙的鱼肚白。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着一件极其奢华的手工定制主婚纱。巨大的裙摆，繁复精致的蕾丝，昂贵的真丝缎面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
那是他为纪瓷挑选的。
凌砚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凉光滑的缎面。动作轻柔，像抚摸情人的脸。
下一秒，他猛地攥紧！
昂贵的布料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桌。拉开抽屉。一把锋利的大号裁缝剪刀静静地躺在里面。冰冷的金属握柄，反射着窗外的微光。
他拿起剪刀。
走回衣柜前。
嚓！
刺耳的裂帛声骤然响起，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
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割开了那层昂贵的、象征着纯洁美好的白纱。毫不留情。从上至下。巨大的裂口狰狞地张开，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嚓！嚓！嚓！
声音单调、冰冷、持续不断。
纯白的蕾丝碎片、珍珠串、缎布条……像被扯烂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堆在他的脚边。越堆越高。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又专注得可怕。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只有手臂上肌肉的每一次收缩，每一次挥动剪刀时带起的风声，泄露着那被强行压抑、却即将破笼而出的毁灭力量。
阳光终于艰难地刺破云层，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惨白的光带。光带恰好落在那堆废墟般的白色碎片上。
凌砚停下了动作。
他垂眼看着脚边狼藉的“婚纱”。手里还握着那把冰冷的剪刀。刀刃上沾着几缕白色的纤维。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灰白的天色。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冰冷的、预示着风暴降临的弧度。
第三章
香槟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停在“云顶”酒店璀璨辉煌的金色旋转门前。阳光洒在光洁如镜的车身上，跳跃着炫目的光斑。
司机躬身拉开车门。
锃亮的黑色手工定制皮鞋踏在红毯上。一丝不苟的裤线。笔挺的纯黑色礼服从合身的剪裁中透出冷硬的威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