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砚下车。
他站定。微微抬了下颌。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深刻而冰冷的侧脸轮廓。像一尊完美无瑕的希腊神祇雕像。他扣上最上面一颗黑曜石袖扣，动作沉稳优雅。昨天凌晨那场无声的毁灭风暴，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眼底深处那片化不开的寒冰，泄露着深渊的气息。
“凌先生！”酒店经理带着一群服务生快步迎上，脸上堆满最标准的职业笑容，额角却有一滴不易察觉的汗，“您来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新娘……纪小姐那边……”
凌砚抬手，打断他。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甚至连看都没看经理一眼，目光平视着前方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入口。那扇对开的、厚重的雕花大门紧闭着。
“都到齐了？”他开口，声音不高，没有任何波澜。
“是！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到了！”经理连忙应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砚的脸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凌砚没再说话。迈步。
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像一把出鞘的、收敛了所有寒光的刀，沉默地走向那扇象征着幸福与承诺的大门。
经理赶紧挥手示意。侍者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缓缓推开那两扇沉重的大门。
嗡——
巨大的声浪瞬间涌了出来！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晃得人睁不开眼。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欢声笑语汇成一片鼎沸的海洋。巨大的背景墙上，投影着精心制作的巨幅婚纱照——照片里的凌砚英俊逼人，眼神深邃温柔；纪瓷依偎着他，笑容甜美幸福。
此刻，照片上甜蜜的笑容，像最刺眼的讽刺。
凌砚的出现，让门口附近离得近的几桌宾客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一道道惊艳、羡慕、探究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新郎官来了！”
“哇！今天凌少帅炸了！”
“新娘呢？怎么没一起？”
“可能在后面准备吧……”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凌砚耳中。他置若罔闻。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穿过人群，穿透喧嚣，笔直地射向宴会厅正前方那个铺着层层叠叠白色玫瑰花瓣的圆形舞台。
舞台上，空无一人。
他步伐沉稳，一路走向主桌。所过之处，喧闹声像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迅速安静下来。人们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路，目光追随着他，带着好奇和一丝莫名的、被强大气场压迫的紧张。
主桌坐的都是两家的至亲长辈。凌砚的父母，纪瓷的父母。还有申雁，作为伴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正眉飞色舞地和纪瓷的母亲说着什么。看到凌砚一个人走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砚砚？”凌母最先站起来，疑惑地看着他身后，“瓷瓷呢？妆还没弄完吗？”
纪母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这孩子，肯定又在磨蹭！凌砚啊，你快去催催她，吉时快到了！”
申雁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随即又换上夸张的笑：“哎呀阿姨，新娘子嘛，总想把自己打扮得最美再出来！凌少，别着急嘛。”她试图打圆场。
凌砚在主桌前站定。
他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话。甚至没有看自己父母一眼。他的目光，森冷地盯在申雁那张笑得有些僵硬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