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她声音轻了点。
「我没想来找你。」
「这次真的……没办法了。」
孩子忽然哼了一声，很小，像猫叫。
她立刻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摸额头。
「得去医院。」
我说。
「现在就去。」
她没动。
「我没钱。」
「我有。」
我拿起车钥匙，走到沙发边，想抱孩子。
她下意识挡了一下，手臂横在孩子前面。
像个受惊的母兽。
我看着她。
她慢慢放下手。
我弯腰，小心地把那团滚烫的小身子抱起来。
很轻，软得可怕，带着不正常的高热。
心里某个地方猛地一抽。
林晚跟在我后面，脚步有点浮。
我车停楼下。
雨更大了。
我把孩子递给她，脱了外套罩在孩子头上，跑向车位。
车开过来，她抱着孩子站在雨棚下，单薄得像张纸。
上车，暖气开最大。
去医院的路上，没人说话。
只有雨刮器来回刮的噪音，还有孩子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等红灯时，我瞥见她侧脸。
绷得很紧，嘴角向下抿着，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眼神却是散的。
挂号，急诊，医生检查。
病毒性感冒，引发肺炎，要住院。
我跑去缴费，刷掉五千。
回来时，护士正给孩子扎针。
孩子哭了，声音微弱，小胳膊小腿乱蹬。
林晚按着她，头发垂下来，遮住脸。
护士有点急。
「按住点！别动！」
我过去，帮忙按住那细小滚烫的手臂。
针扎进去，孩子撕心裂肺哭起来。
林晚猛地别开脸，肩膀缩了一下。
固定好针头，盖好被子，孩子哭累了，抽噎着睡过去。
病房里消毒水味道很浓。
林晚坐在床边椅子上，背挺得笔直，看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往下掉的药水。
「你吃饭没？」
我问她。
她摇头，没反应，好像没听清。
我下楼，在医院门口小店买了份粥，两个包子。
拿上去，塞她手里。
「吃。」
她看看吃的，又看看我，没动。
「还要照顾孩子，你想倒下？」
她这才慢慢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送进嘴里，机械地嚼。
吃了两口，放下，又去摸孩子的额头。
还是烫。
「药效没那么快。」
我说。
她「嗯」了一声，收回手，继续对着那碗粥发呆。
我靠墙站着，看病床上那小不点。
眉毛淡，鼻子有点塌，像我小时候。
心里乱糟糟的。
「叫什么名字？」
「周念珩。」
她声音很低。
「思念的念。」
「……哪个珩？」
「你的珩。」
周念珩。
念珩。
我喉咙发紧，有点喘不上气。
「名字谁起的？」
「我。」
她没再看我，伸手，极轻地拂开孩子额前的碎发。
「那时候……就起了。」
3
后半夜，烧终于退下去一点。
林晚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很轻，眉头还皱着。
我出去，在走廊尽头抽烟。
窗外天快亮了，雨还没停。
尼古丁呛进肺里，稍微压下去点混乱。
多了个女儿。
叫周念珩。
三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