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衍之停了公司所有事务,亲自坐镇搜救船,眼睛熬得布满血丝,只要看到一点漂浮物,就会疯了似的冲过去,可每次捞上来的,都只是无关的垃圾。他不敢相信,那个昨天还在他面前闹着要吃草莓蛋糕的女孩,怎么就变成了海里找不到的影子。

第十一天清晨,一个搜救队员拿着半块布料跑过来,声音发颤:“顾总,您看这个……”

那是块浅灰色的棉布,是蒋欣梦病号服的料子,边缘沾着干涸的暗红血迹,还残留着她常用的栀子花香皂味。顾衍之接过布料的瞬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把布料贴在脸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下一秒却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栏杆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苦涩的胆汁。

“找到她了吗?”沈知遇赶过来时,白大褂上还沾着海水,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反复折叠的纸——那是他从蒋欣梦公寓枕头下翻到的,纸角都被磨得发毛,上面还沾着淡淡的泪痕。

当顾衍之看清纸上“左肺腺癌IV期,伴肋骨、纵膈淋巴结转移,预估生存期2-3个月”的诊断结果时,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直直地靠在栏杆上,指节因为用力攥着布料而泛白。诊断日期是三个月前,也就是他为了订婚宴,对她吼出“你别无理取闹,别耽误我的事”的那天。

“不可能……”沈知遇瘫坐在甲板上,手指颤抖着抚过诊断书上的每一个字,眼泪砸在纸上晕开墨痕,“她找我那天,明明说只是咳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医生,我能治的,我一定能治的……”

他想起那天,蒋欣梦拿着检查报告找他,手指攥得发白,眼神里满是期待又害怕,可他因为忙着和医院院长谈合作,只匆匆扫了一眼,就说“小问题,开点止咳药就行,别总小题大做”。他甚至还觉得她麻烦,觉得她是故意找借口占用他的时间,转身就去赴了院长的饭局。

陆承泽站在一旁,手里捏着那张被海水泡烂的愿望清单,上面“想再看一次三亚日出”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可他却能清晰地想起,去年夏天,蒋欣梦拉着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说“承泽,等你不忙了,我们去三亚看日出好不好?听说那里的日出是橘红色的,会把海水都染成甜的”。当时他皱着眉拒绝:“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不如陪我去参加个酒会,还能帮你爸妈多认识些人脉,让他们少操心。”

现在,他把三亚所有能看日出的海滩都包了下来,每天天不亮就站在海边等,裹着她之前穿过的米白色围巾,可海平线升起又落下,再也等不到那个会笑着喊他“承泽”、蹦蹦跳跳指给他看日出的女孩了。

“是我们杀了她。”顾衍之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和疯狂,“我们把她的爱当垃圾,把她的命当玩笑,现在好了,她走了,我们都满意了?”

沈知遇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栏杆上,指骨瞬间青紫流血,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语无伦次地喊:“我去她的公寓,她的药还在,她的病历我都没看完……我还能研究新的治疗方案,我一定能救她的,一定能……”他说着,转身就往船舱跑,脚步踉跄得像个疯子,差点摔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