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弹琴的恶魔在码头西区。"她突然剧烈发抖,指甲抠进我皮肉,"明天戌时,红旗袍会飘在黄浦江上......姐姐的枪卡壳了......"

头顶传来木箱挪动的闷响。我捂住小满的嘴,听见杜九爷在吼"把祭品看好了"。他说话时带着奇怪的共鸣,像是喉咙里含着三味线的琴弦。

阴影在货舱地面蠕动,突然缠住某个正在渗血的麻袋。袋口松开时,滚出个穿学生装的女孩——和白蝶昨天救下的那个地下党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太阳穴多了个带螺纹的弹孔。

小满突然挣脱我,扑到尸体前摸她的纽扣。她喉管里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假的......都是假的......"

通风口透进的光突然变红。我抬头看见舷窗外飘着盏白灯笼,上面用血画着八卦图。灯笼后面,佐藤的和服下摆像紫黑色毒蕈般一闪而过。

"他们要用姐姐祭旗。"小满拽着我衣角往后缩,货舱深处传来指甲刮铁皮的声音,"杜九爷在箱子里养了东西......"

我甩出影子削灭灯笼的瞬间,整艘船突然倾斜。某个沉重的木箱自己立了起来,箱板缝隙里探出青灰色的手指,每根指节都拴着红绳。红绳另一头消失在黑暗里,像被什么东西拽着。

小满把铜钱塞进我手心时,冰凉的金属突然发烫。幻象来得猝不及防——我看见白蝶站在百乐门舞台上,旗袍开衩处别着的手枪变成了三味线,琴弦是她的血管。

"影子先生快走!"小满突然推我。她摸过的铜钱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胶片。货舱顶棚传来三味线的拨弦声,杜九爷的手杖正一下下戳着钢板,节奏和佐藤的琴声严丝合缝。

我抱起小满撞向通风管的刹那,整排木箱同时爆开。红绳缠着的根本不是尸体,是还在抽搐的活人,他们天灵盖上的八卦纹正往外喷黑烟。

货轮汽笛第三次响起时,我听见白蝶在唱《夜来香》。歌声混在笛声里,某个高音忽然走调成惨叫。

第3章

汽笛声还没散干净,百乐门的霓虹灯已经扎进我眼睛里。白蝶的歌声像把钝刀,一下下刮着我的耳膜。

我踹开后台门时,她正踩着碎玻璃唱歌。追兵的黑影堵死了所有出口,枪管在包厢帘子后面闪着冷光。

"唱得不错。"我甩出影子绞断最近那人的扳机,"下次别唱了。"

白蝶的高跟鞋尖突然弹出一截刀片。她旋身时,裙摆扫过我的手腕,留了张字条。上面用口红潦草地写着:"佐藤在二楼包厢。"

追兵突然同时开火。子弹打碎吊灯,水晶碎片像暴雨一样砸下来。我拽着白蝶滚到钢琴后面,阴影在脚下聚成漩涡。

"你带打火机了吗?"她突然问。

没等我回答,她扯断珍珠项链往地上一砸。酒精味猛地炸开,火苗顺着她踢翻的香槟酒窜上天鹅绒幕布。

追兵在火里乱成一团。白蝶对着麦克风哼起小调,音调越来越高,最后变成某种尖锐的颤音。

拿枪的手突然调转方向。我看见穿黑褂子的壮汉把枪管塞进同伙嘴里,动作熟练得像在吃冰糖葫芦。

"军统特训班教的。"白蝶抹掉溅到脸上的血,拽着我跳进乐池暗门,"比你的影子利索吧?"

地窖里堆满贴着日本标签的酒桶。她撕开旗袍高衩,大腿内侧的青色纹身还在渗血——是军统的暗记,但被人用刀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