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周死寂一片,只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我屏住呼吸,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用力按下了那个幽冷的按钮。
“滋滋……”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清晰、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毒笑意的女声,猝然穿透死寂的空气,直直扎入我的耳膜!那声音……那声音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或者说,是镜子里那张脸的、属于宋熙光的声音!
——“呵…亲爱的爸爸,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的养生茶里下毒,就能顺理成章地拿到那份新遗嘱里留给我的全部股份了吗?”录音里的声音顿了顿,那停顿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真是天真又狠毒的老东西啊……忘了告诉你,在你端着那杯加了‘料’的茶,假惺惺走进我房间嘘寒问暖的前五分钟……” 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我就把你枕头底下藏着的那瓶‘好东西’,全都倒进了你每晚必喝的那杯安神牛奶里了。”
——“那杯毒茶?我当然‘喝’了。当着你的面,喝得一干二净。怎么样,看我倒下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得意?……可惜啊,爸爸,你大概没机会看到那份作废的遗嘱了。那杯真正的死亡之吻,味道如何?……永别了,我亲爱的、谋杀我的父亲。”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录音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房间。
我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死死攥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金属外壳的寒意仿佛顺着指尖一路冻结了我的血液和心脏。父亲……是父亲杀了宋熙光?而宋熙光……她早就知道了!她竟然……用那样疯狂的方式,同归于尽?
那杯致命的牛奶……是前天晚上!宋老爷子前天晚上突发心肌梗塞,送去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最终还是宣告不治!时间……竟然如此巧合?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丝绸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惊悸的战栗。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将我彻底淹没,几乎无法思考。
“砰——!”
卧室的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开!
陈美娟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带着无边恐惧的母兽冲了进来!她的头发散乱,精心描绘的眼妆被泪水或汗水晕开,糊在扭曲的脸上,那张脸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愤怒而变形,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她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钉在我手上——钉在那支小小的、此刻却仿佛带着致命辐射的录音笔上。
“你放出来了?!你竟敢放出来!”她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劈叉变调,刺耳得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给我!把那鬼东西给我!”她完全失去了贵妇应有的仪态,像疯了一样扑过来,长长的指甲带着风,直直抓向我的脸和手中的录音笔,眼里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在她带着腥风扑到眼前的一刹那,我猛地一侧身,她的利爪擦着我的脸颊掠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疼。混乱中,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了梳妆台旁那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杯,里面盛着大半杯深褐色的液体,袅袅的热气在空气里扭曲着散开。那是她刚才端进来的,说是给“熙光”准备的“安神茶”,催促我快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