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姓周,是太医院里最擅解毒的老臣,此刻他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右手三指搭在裴衍的腕脉上,左手捻着山羊胡,眉头从一开始的微蹙渐渐拧成了疙瘩。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林风站在太医身后,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时不时扫向角落里的苏婉,满是警惕。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周太医才缓缓收回手,他站起身,对着林风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凝重:“林侍卫,大人所中之毒,乃是前朝宫廷秘毒‘鸩羽’。此毒霸道异常,沾肤即入血,半个时辰内便能侵入心脉,若寻不到独门解药,最多只能撑三个时辰。”
“什么?” 林风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发紧,“周太医,您再想想,寻常药材当真无解?哪怕是暂时压制也好,只要能撑到找到解药……”
周太医摇了摇头,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金针,对着裴衍的眉心穴位轻轻刺入,动作虽轻,裴衍的眉头却还是蹙了起来。“老臣已用金针封住了大人的心脉周边穴位,能暂时延缓毒性蔓延,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鸩羽’之毒,需以毒攻毒,寻常的甘草、金银花之类,连毒性都中和不了,反而会刺激毒素更快发作。”
就在这时,裴衍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却在扫过殿内众人时,先落在了苏婉腕间的绳索上 —— 那道疤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想起昨夜攥住她手腕时,指尖触到的异样。目光转开时,又瞥见殿外被侍卫看管的铜制熏炉,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风,把苏婉带过来。”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对押着苏婉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推着苏婉走到床前,松开了她的手腕 —— 那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旧伤处的颜色更深了些。苏婉却似毫无所觉,只是垂着眼,静待裴衍的问话。
裴衍靠在床头,被林风垫了个软枕,他看着苏婉,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怀疑,有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你方才在书房说,不是你下的毒?”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你可有办法解这‘鸩羽’之毒?”
苏婉猛地抬头,目光直直看向裴衍,没有丝毫闪躲。她挣脱开侍卫还未完全松开的手,屈膝半跪在地,裙摆扫过冰凉的青砖,发出轻微的声响:“大人,奴婢幼时曾随一位游医学习识毒辨毒,‘鸩羽’之毒的图谱,奴婢在游医的医书里见过。此毒需用三样药材熬制解药 —— 百年雪参固本,西域冰魄花驱毒,再搭配乌梢蛇胆引毒,三者缺一不可。而且熬制时需用文火慢炖三个时辰,中途绝不能断火,否则药材会立刻失效,再无解毒之机。”
林风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挡在裴衍身前,目光锐利地盯着苏婉:“你说得倒轻巧!百年雪参还好,裴府库房里尚有一支,可西域冰魄花和乌梢蛇胆去哪找?冰魄花极为稀有,寻常药铺根本没有;乌梢蛇只在城外三十里的寒潭山涧里才有,此刻已是深夜,山路难行,怎么可能及时找到?更何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借着熬药的由头,再在药材里加些别的东西,岂不是要置大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