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要稳,不能大也不能小。” 苏婉一边往炉子里添柴,一边轻声说,手腕转动时,旧伤被火光映得格外清晰。
裴衍被林风抬到了偏室的躺椅上,他靠在椅背上,虽依旧虚弱,目光却如炬,紧紧盯着苏婉的每一个动作 —— 那精准的切片手法、对冰魄花的熟悉,还有手腕上的疤痕,都在告诉他,这个女子的过往,绝不像 “罪臣之女” 那么简单。“你幼时跟随的游医,姓甚名谁?” 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偏室的宁静,“‘鸩羽’是前朝秘毒,寻常江湖游医怎会知晓解毒之法?甚至还能提前备好冰魄花?”
苏婉搅动药勺的手顿了顿,柴火在炉子里 “噼啪” 一声,溅起火星落在她手背上,烫出一个小红点。她却像没察觉般,只是垂着眼:“游医无名无姓,他说自己是江湖人,不喜被俗名束缚。他曾告诉奴婢,‘鸩羽’虽为前朝秘毒,却在百年前流落民间,害死了不少人,他也是偶然得到了解毒配方,学来只是为了防万一。”
裴衍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又追问:“那你可知,‘鸩羽’除了入口,还有其他中毒方式?” 他记得自己并未吃苏婉带来的莲子羹几口,若毒在羹里,发作不该如此迅猛,且他平日警惕性极高,入口之物都会先让侍卫试毒,唯有……
苏婉手中的药勺停住了,她缓缓转过身,看向裴衍,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大人书房中,除了莲子羹,还有什么常接触的东西?比如熏香、药油之类。”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鸩羽’若混入易挥发的物品中,近距离吸入,也会中毒。而且这种中毒方式更为隐蔽,发作时间也能通过剂量控制 —— 若是少量混入,或许要几个时辰才会发作;若是剂量足够,半个时辰便会侵入心脉。”
裴衍的眼神猛地一沉,他立刻看向林风:“林风,你立刻去书房,查那熏香和我常用的‘松烟凝露’药油!对了,仔细看看熏香灰烬里,有没有特别的印记。”
“是!” 林风不敢耽搁,转身便冲出偏室,带着两名侍卫快步往书房跑去。
偏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砂锅中药汁 “咕嘟” 冒泡的声音。苏婉重新转过身,继续搅动药勺,文火舔舐着锅底,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之前的药味和熏香余味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压过了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裴衍看着她手背上的小红点,眉头微蹙,对守在门口的侍女道:“去取瓶‘玉露膏’来,待会儿给苏姑娘敷上。”
苏婉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 这是她来裴府后,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伤口。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风便带着侍卫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和一个瓷瓶,锦盒里装着书房熏香燃尽后的灰烬,瓷瓶则是裴衍常用的 “松烟凝露” 药油。“大人,苏姑娘,书房的熏香已经燃尽,只剩下这些灰烬。您让查的印记,还真有 —— 这灰烬里掺着些淡金色的粉末,凑在一起看,像是个蛛形的印记!”
苏婉放下药勺,走到林风面前,先拿起那个瓷瓶。她拔开塞子,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又倒出一点药油在掌心,轻轻揉搓了片刻,再凑到鼻尖 ——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了。接着,她又打开锦盒,用指尖捻起一点灰烬,那淡金色的蛛形印记在指尖若隐若现,与她记忆中组织凭证上的标记,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