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的目光在我泛红的眼眶和周野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审视,仿佛在看什么不堪的污渍。他最终看向我,语气冰冷:“他是谁?”
“一个……问路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发虚,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张粗糙的纸巾,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问路问到酒吧后巷?”沈哲的讽刺几乎凝成实质,“林薇,你的效率呢?我在等你。”
他甚至没有多看周野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障碍物。
他向我伸出手,是命令式的姿态:“走了。”
我看着沈哲伸出的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比我更整齐,象征着理性和秩序。那是即将为我戴上订婚戒指的手。
我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周野。
他依旧靠着墙,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甚至勾起嘴角,对我露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仿佛在说:看,你又要回到那个笼子里去了。
两个世界在我眼前撕裂。
一边是沈哲和他代表的稳定、体面、正确却冰冷无趣的未来。
一边是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危险又迷人的陌生人,和他所象征的、我从未敢触碰的自由和失控。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最终,惯性战胜了冲动。
我艰难地挪动脚步,像踩在针尖上,一步步走向沈哲。我没有去看周野此刻的表情。
就在我的手即将搭上沈哲的手时——
“喂。”周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子,“姐姐,曲子还没听完呢。下次来,点首贵的酒,我弹首更好的给你听啊。”
沈哲重重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发疼,几乎是将我拖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后巷。
回到酒吧,拿起外套和包,被沈哲半强制地带离。那枚丝绒盒子被他面无表情地塞进我手里:“戒指你拿着,尺寸不合适自己去改。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你如此…失态和低效。”
坐进他价格不菲的轿车里,皮质座椅冰冷。车载香薰是他惯用的木质调,一丝不苟,此刻却让我胸闷想吐。
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飞速倒退,我却觉得像在驶向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口袋里,那张粗糙的纸巾硌着我的皮肤。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和他那句魔咒般的话——
“姐姐,你看起来好像需要有人带你逃跑。”
那一晚,我失眠了。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后巷里短暂的几分钟。周野带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话语,还有那穿透一切伪装的琴声。
接下来的两周,我努力让自己回归“正轨”。我疯狂地工作,试图用无尽的项目书和会议填满所有时间。我和沈哲按照计划见了双方父母,讨论婚礼细节。我甚至去试了婚纱,看着镜子里那个一身洁白、完美得像个假人的自己,心脏却一片麻木。
沈哲对我短暂的“失态”似乎并未过多追究,只当作是我压力过大的一次小插曲。
我们的生活回到了原来的频率和轨道,精确,高效,冰冷。
只是,我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搜索本地的爵士酒吧演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