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门铃突兀地响起。没有预约,没有快递通知。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文件袋,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防盗门外。寄件人信息栏一片空白。
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我戴上一次性手套,异常小心地拿起文件袋,很轻。撕开封口,里面只有薄薄几张纸。
抽出来。
第一张,发黄的老照片。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最多七八岁,穿着破旧肮脏的背心和短裤,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低垂着头,后颈瘦得凸出尖锐的骨节,肩膀上、胳膊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淤痕和结痂的伤疤,有些形状扭曲,像是被烟头烫过。照片的背景很暗,隐约能看到一个破败的、堆满杂物的墙角。男孩脚边,扔着一只沾满污垢的廉价塑料满污垢的廉价塑料奥特曼玩具。
第二张,还是那个男孩,稍大一点,大概十岁左右。他被迫跪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面前摆着一个脏污的狗食盆。一个穿着劣质花裙子的肥胖女人模糊的背影占据了大半画面,她正叉着腰,似乎在尖声咒骂。男孩的脸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只有那紧紧攥着裤缝、指节发白的小手,透出无声的屈辱和恐惧。
照片的右下角,用极细的笔,写着一个工整却冰冷的字:“灿”。
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照片散发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铁锈腥气。
最后一张,不是照片。是一张边缘裁切得歪歪扭扭的便签纸。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暗红色的、粘稠的、仿佛尚未完全干涸的液体写成的,笔画扭曲,力透纸背,带着一种癫狂的恨意:
“你以为赢了?”
那暗红的字迹,像刚刚凝固的、黏稠的血。浓重的血腥味猛地冲进鼻腔,并非幻觉!胃部剧烈痉挛,我冲到洗手池边,一阵干呕,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寒意刺骨。
林灿。那个被打碎、被践踏、被锁在狗盆前的男孩……是他。
“你以为赢了?”那四个血字在我眼前疯狂跳动,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几天后,一场备受瞩目的、关于网络诚信与公益监管的行业峰会在市会议中心举行。作为风暴的中心,作为撕开黑幕的“英雄”,我接到了主办方言辞恳切的演讲邀请。
聚光灯,冰冷,炫目,带着重量,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无数双眼睛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好奇、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味,沉闷得让人窒息。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指尖的颤抖,走上铺着深红色绒毯的演讲台。麦克风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
“……真相,永远不应该被流量和伪善所掩埋……”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出去,带着我自己都嫌陌生的、强装的镇定,在过分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稿子上的字像在跳动。
就在我准备翻动下一页演讲稿时,整个动下一页演讲稿时,整个会场的灯光骤然一暗!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下一秒,一道惨惊呼。
下一秒,一道惨白刺目的追光,如同审判之剑,“唰”地劈开昏暗,精准地打在了舞台侧后方的主持人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