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说。
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沉默地转身，踏着台阶上楼。
身后传来母亲惊慌的声音：
「明月！你去哪儿？回来！有话好好说······」
「没事。
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
我的声音平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母亲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
方才的急切和尴尬化作某种如释重负的敷衍：
「啊······
好，好，你去休息吧，明月真懂事。」
我微微颔首，姿态温顺地转身，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台阶上楼。
就在踏上楼梯转角的那一刻，一段记忆猛地浮现——
十八年前，也是在这楼梯下。
爷爷牵着我的手，将我领进这个家。
父母站在辉煌的厅堂里，脸上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有猝不及防的尴尬与审视。
深夜，我经过他们虚掩的房门。
听见母亲压抑的哭诉和愤怒：
「爸为什么非要领她回来！
一个在外面野了十几年的丫头，规矩都不懂！驰野才是陆家的根！
她回来了，家产、传承，将来都要分一半！
外人会怎么看我们？怎么看驰野？」
父亲的声音烦躁而无奈：
「你以为我愿意？
但爸坚持……说陆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再说一个丫头片子，给她口饭吃，一副嫁妆，将来打发出去就是了，她能争得过驰野？」
那一刻，我才明白。
我的归来，从不是众望所归。
回忆让呼吸都带着涩痛。
好在，这宅子里，还有唯一一盏为我亮的灯。
3 祖孙诀别
我轻轻推开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房门，浓重的中药味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陆家老爷子，我的祖父。
唯一真心将我领进门、疼过我的人。
他枯瘦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如风中之烛。
他在等我。
浑浊的眼在见到我时亮起微光，干裂的唇动了动：
「囡囡，问宗……结果如何？」
我跪在床前，握住他冰凉枯槁的手，扯出一个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他手背上。
「……很好，爷爷。墨融得很好，大家都……很高兴。」
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而充满希望。
我想起无数个日夜的苦读，想起那些不被理解的坚持。
所有的艰辛和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他仿佛洞察一切。
用力回握我的手，眼中是无尽的悲悯与痛惜：
「委屈……我的囡囡了……
是陆家，对不起你……
好孩子……走吧，飞出去！……你的天地，不在这里……」
十八年前，南城孤儿院。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我正蜷缩在潮湿的墙角。
胃里因饥饿而传来的阵阵绞痛几乎让我昏死。
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外灰蒙蒙的光线。
我怯生生地抬头。
撞进了一双苍老却异常清亮、充满悲悯的眼睛里。
那是一位穿着素雅长衫、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缓缓蹲下身。
用温暖干燥的掌心，极其轻柔地包裹住我冰凉脏污的小手。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珍视：
「孩子……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