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来了，爷爷带你回家。」
初回陆家时，我怯懦笨拙，与这书香门第格格不入。
在陆家那间洒满阳光的书房里。
他将我抱上那张宽大的、铺着软垫的红木椅，让我小小的身子靠在他身边。
他拿出一支小小的狼毫笔，他的大手完全包裹住我瘦弱、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小手。
蘸了墨，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下「明月」二字。
我的手腕无力，笔锋总是歪斜。
他极有耐心，一遍遍重复，在我耳边温声说：
「腕要虚悬，力透纸背。
囡囡你看，笔下的墨，是有风骨的。」
他指着窗外夜空中渐渐亮起的星子。
「明月之光，清辉自来，不争日耀，亦可澄澈千秋。
我的囡囡，不必去做太阳，你做自己的月亮，就很好。」
我摇头，将哽咽死死咽下：
「爷爷，我不委屈……您好好的……」
我替他掖好被角，轻轻带上门，将那沉重的温暖与悲伤关在身后。
4 宴席风波
下楼回到餐厅。
目光猛地撞上父亲下首那个陌生男子。
母亲立刻起身，脸上堆起过分热络的笑。
几乎是把我拽了过去，手腕被她攥得生疼：
「明月，这位是赵世伯家的公子，赵珩，刚从剑桥读完经济回来，真是年轻有为。」
她将我按在赵珩旁边的座位上，语气里有一种急于脱手的迫切。
「你们年轻人，肯定有共同话题，多交流交流。」
父亲颔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赵家与我陆家乃世交，门当户对。
你既已学成归来，也该多结识些俊才，于你将来安身立命有益。」
他将「安身立命」几个字咬得略重，仿佛这是我唯一的价值。
我瞬间明白了这场「团圆宴」的真正目的。
我还来不及开口。
一旁的陆驰野便怪笑起来，用筷子虚点着我，语气轻佻恶劣：
「哟哟哟！姐，脸红了？这就不好意思了？」
他猛地起身，抓过红酒瓶就粗鲁地往我杯里灌。
殷红的酒液险些溅我一身。
不等我反应，他竟直接越过我，把酒杯塞向赵珩，嚷道：
「赵哥，我姐就是脸皮薄，害羞！
你多主动点！她可是我们陆家的「才女」呢，
虽然学的那些东西没啥用，哈哈哈……」
在他俯身递酒的那一刻。
他胳膊肘恶意地狠狠一顶我后背！
我毫无防备，整个人失控地栽向赵珩。
赵珩不避不让，反而顺势张开手臂。
他嘴角勾起一抹轻浮了然的微笑，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优越感。
「陆驰野！」
我猛地用手撑住桌子，稳住身体，抬起头，怒视着他。
耳朵里嗡嗡作响。
陆驰野却仿佛得了趣，退回座位，摊摊手：
「瞪我干嘛？我这可是在帮你创造机会！
女人嘛，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找个好人家嫁了？
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早点嫁出去，大家都省心，省得你在家……」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扫过父母。
见他们并无真正斥责之意。
只是母亲略带嗔怪地说了句「驰野，别胡说」。
这十八年，总是这样。
父亲像一尊沉默的守门石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