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熟。”
同事哄笑,领导皱眉。
她低头坐下,心脏怦怦跳,像有人在里面敲快递箱。
中午回家取文件。
楼下花店门口停着救护车,向日葵倒了一地,金黄花瓣被踩进泥里。
她心口一紧,拔腿跑。
电梯停在 12 楼没动,她走楼梯,一口气爬上去。
门开着,屋里静悄悄。
小张从卧室探出头,脸色发白:“林姐,阿姨呛了一口粥,120 刚走。”
“你怎么不叫我!”
“我……我打了你电话,没通。”
她摸手机,发现会议期间开了飞行模式,未接 7 通。
救护车鸣笛声远远传来,像钝刀锯神经。
她冲下楼,出租车追到医院。
急诊走廊,护士推床飞奔,妈妈躺在上面,脸色比床单还白,羊绒大衣盖在她胸口,真空袋的剪口参参差差,像被野兽撕过。
医生语速飞快:“吸入性肺炎,要插管,家属签字。”
她捏笔,手抖得写不出“林”字。
“笔给我。”身后有人。
她回头,是爸。
老头儿头发全白,手里拎着菜市场布兜,里面半截萝卜掉出来,滚到她脚边。
爸签完字,拍拍她肩膀:“大衣我披的,冷。”
她蹲下去,把萝卜捡起来,忽然想起去年抢救那天,也是这根萝卜,也是这双手。
ICU 不让进。
父女俩坐在门口塑料椅上,像两尊被雨泡烂的雕像。
爸开口:“别怪小张,我让她今天别给你打电话,怕你再扣钱。”
她盯着地面,声音哑得不像自己:“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都重要。”爸叹气,“你妈要听见又得骂咱爷俩——她最烦浪费。”
说到“浪费”两个字,林晓眼泪刷地下来。
她想起衣柜里那件最小码羊绒大衣,标签都没拆,2658 元,眼下真成了浪费。
三天后,脱机。
妈妈被推回普通病房,喉咙插管处贴着纱布,不能发声。
她睁眼看林晓,目光平静,像一面擦干净的玻璃。
林晓拿手机,打开相册,把那张穿大衣的合照举到她眼前。
妈妈右手拇指轻轻弯曲——其余四指仍僵着,那是她们小时候约定的“好”手势。
林晓鼻子酸到疼:“等你出院,咱重新买一件,合身款。”
妈妈眨眼,一下。
出院那天,立冬。
北京没下雪,风把树枝吹得咔咔响。
林晓推轮椅进电梯,小张在后面拎行李。
电梯门合拢前,她忽然说:“等等,我落了一样。”
第三章节 大衣不再改小
她冲回病房,从床头柜抽屉抽出那件最小码羊绒大衣——标签还挂在那儿,像一条不肯低头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