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六个绿营兵和那个旗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十来个民夫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都是被强拉来的,不敢与好汉为敌啊!”
王五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白色的哈气混着血腥味,在他面前形成一团团白雾。 他扫视着满地狼藉和尸体,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民夫。 他原本的计划是抢了粮食就走,甚至想过要不要灭口。 但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眼带恐惧的同类,他手中的刀,怎么也举不起来。
他们都是汉人,都是被这世道逼得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起来!”王五沙哑着嗓子喝道,“我不杀你们。”
民夫们将信将疑,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王五走到翻倒的粮车旁,用刀划开一个麻袋,白花花的大米流淌出来。他又划开另一个袋子,是晒干的肉脯。 都是精粮!是那些清狗用来吃饱喝足,继续屠戮汉家百姓的粮食!
王五的眼睛红了。 他指着粮食,对那些民夫说道:“这些粮食,也有你们的一份血汗!现在,你们每人扛上一袋,赶紧回家躲起来!”
民夫们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五。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清狗回来抓你们吗?”王五厉声道。
民夫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感恩戴德,一边哭着一边忙不迭地每人扛起一袋粮食,踉踉跄跄地钻入风雪山林,很快消失不见。
王五没有立刻离开。他快速地在尸体和剩余的粮车上搜索。 他从那个旗兵怀里摸出了一块腰牌、几两散碎银子和一封信件。信件是汉文写的,大概是某个师爷的手笔,内容是关于这批粮秣的调运文书,落款处盖着永平府某地的官印。 更重要的是,他在一辆看起来不起眼的粮车里,找到了两个结实的木箱。撬开一看,王五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箱子里,竟然是整整二十把保养得极好的腰刀!钢口极佳,绝非普通绿营兵用的破烂货。 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十张强弓和数十捆箭矢!同样是制式军械!
王五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瞬间明白了,这绝不仅仅是一支简单的押粮队!那旗兵恐怕也不是普通军官。这批军械,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粮食或许只是掩人耳目!
“天助我也……”王五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有了这些刀剑弓箭,他就不再是只有一个猎户! 他迅速将旗兵的棉甲剥下穿在自己身上,虽然有些宽大,但足以御寒并提供一些防护。他将搜到的银钱和腰牌信件揣好。
然后,他看着剩下的三辆粮车和那些军械,犯了难。 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走这么多东西。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五立刻警惕地握紧刀,躲到一块山石后。
只见几个去而复返的民夫,带着十来个手持柴刀、猎叉的汉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竟然是小河屯里最老实的佃户赵五叔。
“五……五小子?”赵五叔看到满身是血、穿着旗兵棉甲的王五,吓了一跳,又看到满地清兵尸体,更是脸色煞白。
“赵五叔,你们怎么回来了?”王五松了口气,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我们……我们回去的路上碰到五叔他们,说了这事……”一个刚才离开的民夫结结巴巴地说,“五叔说,不能让你一个人担这干系……而且,这粮食,这粮食太救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