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我把镜片仔细收进锦盒,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或许她能查到关于沈氏的线索。
半小时后,苏晓棠拎着纸袋走进来,栗子的甜香瞬间漫满了工作室。
她随手抓起一颗剥开,塞进嘴里:“喏,热乎的。对了,你上次说的那面唐代菱花镜呢?修复得怎么样了?”
我把锦盒推到她面前:“碎得厉害,铭文刚清出来几个字。还有这个。”我翻开手札,指着那张草图和“沈氏”的批注,“你帮我看看,贞元十三年有没有这么个女史官?”
苏晓棠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放下栗子凑过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盯着草图看了半天,又翻了翻手札,眉头越皱越紧:“这草图的纹饰风格确实是唐代中期的,瑞兽葡萄纹的细节很准。但沈氏……正史里真没有记载。”
“野史呢?”我追问。
“野史里倒有个说法。”她摸出手机,点开一个文档,“我之前整理唐代笔记的时候,见过一本《贞元遗事》,里面提了句‘女史沈氏,直笔著史,为奸佞所害,诬以通鬼,赐死狱中’。就这么一句,没说具体年份,也没提镜子的事。”
“通鬼?”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梦里女子被指控的罪名,不正是这个吗?
“嗯,唐代对‘妖言’‘通鬼’这类罪名查得极严,尤其是涉及宫廷的,基本都是死罪。”
苏晓棠又补充道,“不过那本《贞元遗事》是孤本,字迹潦草,好多地方缺页,学界都没把它当正史采信。对了,书里还提了句奇怪的话——‘女史藏秘卷,镜照忠魂冤’,当时我还以为是文人附会的传说。”
“镜照忠魂冤……”我重复着这句话,看向桌上的锦盒。
难道那面镜子,就是书里说的“照冤”的镜子?
苏晓棠见我脸色不对,戳了戳我的胳膊:“怎么了?这镜子和沈氏有什么关系?你今天怪怪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晚的梦和指尖渗血的事说了。
她听完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吧?你这是……撞邪了?”
“别胡说。”我白了她一眼,“可能就是巧合,我最近太累了。”
“巧合?”苏晓棠显然不信,“梦里的场景能和野史对上,镜子铭文还透着古怪,哪有这么多巧合?要不这样,我明天去馆里再翻翻那本《贞元遗事》,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你也再留意留意,要是再做类似的梦,记着细节。”
她走的时候把栗子留下了,我剥了一颗,却没尝出甜味。
傍晚关了店门,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又拿出了那面镜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木窗,刚好落在镜面上,反射出一道细碎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我趴在案上睡着了。
这次的梦比昨晚更清晰。
没有烛火,只有刺眼的日光,透过高大的宫殿窗棂,落在冰凉的金砖上。
我站在一根盘龙柱后,眼前是威严的朝堂,正中央的龙椅空着,台阶下站着一群穿朝服的官员,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个穿青色襦裙的女子——沈知微,就站在朝堂中央,手里捧着一卷竹简,脊背挺得笔直。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妆容,却透着一股凛然的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