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门待我恩重如山,师父更将镇派之宝「剑心丹」赐予我。
助我打通经脉,成为百年来的剑道奇才。
我视师门为家,直至在禁地密室发现一本手札。
上写:「剑心通明者,实为绝佳剑鞘。待灵剑养成之日,便是剑鞘碎裂之时。」
我内视丹田,那所谓的剑道根基,分明是一柄正在汲取我生命淬炼自身的、冰冷的小剑。
我踉跄退后一步,背脊狠狠撞上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形。那本手札上的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进了我的眼底与我的魂魄里。
「剑心通明者,实为绝佳剑鞘。待灵剑养成之日,便是剑鞘碎裂之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多年来师尊的殷切期盼,师兄师姐们的羡慕赞叹,那些日夜不辍的修炼,那些因修为精进而产生的由衷喜悦……
此刻尽数化为冰冷的讽刺。
所谓的恩重如山,不过是把我当作滋养灵剑的器皿;
所谓的百年奇才,只是一个注定要为他人做嫁衣的可怜祭品!
我内视丹田,那柄悬浮其中的小剑。
被我视作剑道根基,日夜温养,此刻再看,它通体流转的已不再是温润光华,而是贪婪的吞噬之力。
一丝丝、一缕缕,它正悄无声息地汲取着我的生命本源,那冰冷的触感,让我如坠冰窟。
我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驱散了部分的恐惧与绝望。师尊修为高深,宗门内眼线众多,我此刻若有任何异动,必会打草惊蛇,死无葬身之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将手札小心翼翼放回原处,抹去一切我来过的痕迹。
走出密室时,我已是面色如常,甚至对值守的弟子露出了一个与往日无异的、略带疲惫的微笑。
回到自己的居所,关上门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那彻骨的寒意才再次席卷而来。我蜷缩在榻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恨吗?自然是恨的。恨师尊的虚伪,恨这命运的捉弄。
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我视若珍宝的一切,皆是虚妄。我赖以生存的根基,竟是催命符咒。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这世间最出色的戏子。
我依旧恭敬地聆听师尊教诲,依旧刻苦练剑,甚至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勤奋,对那柄「本命灵剑」流露出更深的依赖与喜爱。
唯有在无人窥见的深夜,我才敢放任那蚀骨的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奔腾。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找到破解这「剑鞘」命运的方法。
宗门典籍浩如烟海,但真正核心的秘辛定然不会存放在寻常之处。
那间禁地密室或许还有更多线索,但短期内绝不能再次涉险。
我开始将目光投向宗门外,那些被师门视为「旁门左道」的散修集市,或许记载着上古秘闻的残破玉简。
每一次外出历练,我都冒着极大的风险,暗中打听与「剑鞘」、「寄生」、「夺舍」相关的只言片语。
我像是一个在悬崖边行走的盲人,每一步都踏在刀刃上,既要瞒过师门的耳目,又要在这茫茫修真界中,寻找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我知道,我与丹田内那柄小剑,与我那「恩重如山」的师门,已经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时间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