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里,”他手指点向屏幕,声音冷静而专业,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必须按原设计改。成本我协调,工期不能拖。下一个问题。”

会议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那个试图从时间的缝隙里伸出的、不合时宜的手。过去?早已是翻过去的废页。他陶砚现在眼里,只有前方。

第四章

雨下得又急又猛,冰冷的雨点砸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水痕。窗外,建材城在密集的雨幕里只剩下模糊闪烁的霓虹轮廓。办公室里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有些昏暗。

陶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靠在办公椅上。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东郊别墅项目的最终效果图渲染界面。桌上摊着一堆图纸和材料报价单,旁边的咖啡早已凉透。今天开了整整一下午的协调会,和难缠的材料供应商、着急抢工期的土建方来回扯皮,脑细胞死了一大片。

他刚端起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带着水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前台小姑娘有些慌乱的声音。

“哎!这位女士!您找谁?您不能直接闯进去……”

话音未落,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玻璃门被“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撞在墙上的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一个湿透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冲了进来。

是齐筝。

陶砚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冰凉的杯壁贴着掌心。

她站在门口,浑身都在滴水。头发精心打理过的大卷被雨水彻底打垮,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子上。昂贵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裹在身上,往下淌着水。脸上的妆花了,眼线晕开,在眼下染出两片乌青。高跟鞋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泥泞的水印。

她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湿透的身体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控制不住地打着冷颤。狼狈到了极点。但那双看向陶砚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炽热。

“陶砚!”她喊了一声,声音拔得很高,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往前冲了两步,不顾地上自己留下的水渍,更不顾陶砚骤然冰冷的脸色,张开湿漉漉的双臂,竟是要扑上来抱他!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陶砚!”她哭着喊,眼泪混着脸上的雨水一起往下淌,“我后悔了!每一天都在后悔!当年是我蠢!是我没脑子听了我妈的话!我不是人!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她的动作太快,情绪太激动。陶砚在她扑上来的瞬间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身体撞在厚重的办公桌沿上,发出一声闷响。

冰冷湿透的身体带着寒气几乎贴到他面前,羊绒大衣上浓重的雨水味和一种陌生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几滴冰冷的雨水从她湿透的发梢甩出,溅在了陶砚崭新笔挺的深灰色阿玛尼西装袖口上,迅速晕开几个深色的圆点。

陶砚的眉头瞬间拧紧,像被毒虫蜇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袖口那几点碍眼的水渍,眼神冷得几乎能结冰。再抬眼看向齐筝时,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厌烦,一种看到脏东西被甩到自己身上的、毫不掩饰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