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家还有人吗？”一个满脸烟灰的消防员冲过来问我。
我摇摇头。
“我弟弟……为了拿东西，自己跑进去了。”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消防员的脸色变了，立刻转身冲着对讲机吼：“二单元702还有个被困人员！是个年轻男性！自己跑进去的！快！”
周围的邻居们围了过来，议论声像蚊子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这姑娘吓傻了吧？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弟弟也真是不要命，火这么大还往里冲！”
“听说是个高中生？唉，可惜了……”
我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夜空。我看见几个消防员冲进了楼道，很快，又有人被抬了出来。
是连城。
他浑身漆黑，头发被烧焦了，蜷缩着。身上盖着防火毯，但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是大片恐怖的红色和水泡。他还在昏迷，嘴里却发出微弱的呻leiyin。
“鞋……我的鞋……”
我看着他被抬上救护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没死。
也对，上辈子，他毫发无损。我替他挡住了所有危险。
这次，我没有挡。所以，他受伤了。
这很公平。
爸妈接到电话，疯了一样从外面赶回来。妈妈看到我，一把将我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星星！我的星星！你没事吧？吓死妈妈了！连城呢？你弟弟呢？”
“他被救护车拉走了。”我说。
爸爸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怎么回事！你怎么没看好他！为什么让他一个人跑进火场！”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
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是他自己要进去的。”
“他小，他不懂事！你比他大，你也不懂事吗！”爸爸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愤怒又恐慌。
妈妈也哭着帮腔：“是啊星星，连城就是个孩子脾气，你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呢？那火多大啊！”
我看着他们。
这对爱了连城一辈子的父母。
上辈子，我瘫痪在床，他们来看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星星，你多理解一下弟弟。他还小，他不是故意的。我们家这样，他压力也很大。”
他们劝我原谅，劝我大度。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爸，妈。”我开口，声音很轻，“他18岁了，不是孩子了。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爸爸扬起手，想打我。
周围的邻居拉住了他。
“老连！你干什么！孩子刚从火场里出来，你打她干什么！”
“就是啊，先去医院看看儿子吧！”
爸爸的手在半空中颤抖，最终还是放下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仇人。然后，他拉着还在哭泣的妈妈，冲向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追着救护车的方向去了。
没有人再管我。
我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从深夜，坐到天亮。
天亮时，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进街对面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一个热包子。
我的人生，也该天亮了。
3
我在一家廉价的旅馆里住了三天。
三天里，我没有联系爸妈，他们也没有联系我。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现金，买了一部最便宜的老人机，只存了一个号码——我的班主任。我打电话请了假，理由是家里出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