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周明消失的那个夜晚，连同林婉刚刚失去的那个微小的希望，一起被这场冬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观察室的门开了又关，护士穿梭忙碌。
林婉蜷缩在薄薄的被子下，一动不动。
雨声，仪器的滴答声，还有那幻觉里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这座城市，曾经因为有他而具体、而温暖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一场大雾。
而她，迷失在这雾里，找不到来路，也看不见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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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室的时间是粘稠而停滞的。
麻药的余威像一层厚厚的棉花，包裹着意识，也钝化了尖锐的痛楚。
身体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那幻觉中的海浪声不知何时消散了，只剩下窗外雨打玻璃的单调声响，以及观察室里其他床位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和翻身时床架的轻微吱呀。
护士最终过来，确认林婉生命体征平稳，可以离开了。
护士递给林婉一杯温水，几粒术后消炎药，还有一张印着注意事项的粉红色单子，语气是职业性的温和：“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营养，一个月内避免同房和盆浴……”
林婉机械地点头，吞咽下药片，温水流过喉咙，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换好衣服，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院大门。
除夕前日的街道，本该洋溢着匆忙而喜庆的采购人流，此刻在她的眼中，却像一部被按了静音键的黑白默片。
人们张着嘴说话，车辆无声地穿梭，霓虹灯在雨水中晕开成一片片冰冷的光斑。
热闹是他们的，她只有口袋里那张轻飘飘、却重得坠人的手术单。
林婉没有回她和他的那个“家”。
她无法面对那里残留的、过于浓烈的气息。
她回了父母家。
林母开门看到林婉苍白的脸和失魂落魄的样子，瞬间红了眼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什么也没问，只是不停地拍着我她的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父沉默地接过她的包，去厨房给她熬红糖姜茶。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林婉骨子里的寒意。
她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喜庆洋洋的春节联欢晚会彩排新闻，只觉得无比隔阂。
欢声笑语像是从另一个遥远星系传来，与她无关。
手机安静得出奇。
以往这个时候，周明的信息会一条接一条，叮嘱她路上小心，问她到家没，晚上想吃什么。
现在，屏幕漆黑，像是一只沉默的眼睛。
林婉鬼使神差地点开与周明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他出事的那天晚上。
19:43
周明：项目临时有点变动，晚点回，给你带巷口那家你最爱的糖炒栗子。
林婉：好，路上小心。
21:22
周明：（分享了一个海边婚礼场地的链接）
周明：等宝宝出生，我们就去你最爱的那片海边办婚礼。
周明：想想就美。
林婉：（一个害羞点头的表情包）
“等宝宝出生……” 这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婉的视网膜上。
海边的婚礼，周明曾无数次听她憧憬过，白沙，碧海，蓝天，夕阳，只有最亲密的亲友……他说，一定要让她成为最美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