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来啦？” 他听见动静抬头，脸上立刻笑开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块儿，看着特别憨厚亲切。“大家都叫我‘赚钱’。这天儿也太糟了，没淋坏吧？快坐快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热情地招呼我，递过来一个摸着特别温润的建盏，里面是透亮的金黄色茶汤。这就是 “赚钱”？跟我想的不一样 —— 我还以为是个精于算计的地产老板，没想到看着像个没架子的邻居大叔。
我局促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里捧着热茶杯，可骨子里的冷一点都没散。光洁的地面能照出我的影子，又扭曲又狼狈，跟个笑话似的。
花钱在我对面的官帽椅上坐下，后背挺得笔直，跟赚钱的松弛劲儿形成鲜明对比。她没跟我客套，直接就切入正题，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听得特别清楚，甚至有点刺耳：
“大钱？名字还行。” 她顿了顿，眼神跟刀子似的盯着我，“说说看，你现在，值多少钱？”
这问题跟一棍子似的，直接把我打懵了。在这么有文化、这么雅致的地方，问出这么直白、这么功利的问题？是故意给我下马威，还是某种我看不懂的羞辱？
我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尽量让声音稳一点：“我值多少钱，得看贵处给的平台和机会。我是重点本科毕业，有五年项目运营经验，还独立负责过……”
“那些纸上的东西，不值钱。” 花钱毫不客气地打断我，语气没半点起伏，像在说一个明摆着的事实，“这儿的每一件东西，都能照见自己的样子。你呢？把简历上的标签都撕了，你现在，能照出什么来？值多少钱？”
“鉴照”…… 这俩字又出现了。我忽然有点明白 “鉴里寻境” 这名字的意思了 —— 这儿就像一面镜子，逼着你看清最真实的自己。
她的目光太尖了，像手术刀似的，把我好不容易撑着的自尊割开，直接戳到那个满是窟窿、全是自我怀疑的心底。这几天攒下的委屈、愤怒、不甘心，还有那种没力气的绝望感，在这一刻全崩了，像决了堤的洪水，把我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冲垮了。
“零！”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变了调，还带着忍不住的哭腔，“我现在一分钱都不值！租不起房，吃不起饭，跟个要饭的似的睡公园长椅！你们满意了吧？这就是你们想听的？想看看我到底有多惨？想确认我这个人，现在到底有多不值钱？！”
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混着脸上的雨水，一个劲儿往下流。我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 尊严？体面？在能不能活下去面前，啥都不是。我把最丢人、最脆弱的自己，赤裸裸地摆在这面 “镜子” 前。
屋里一下静得可怕，只有院子里淅淅沥沥的雨声，把这份安静衬得更让人喘不过气。
赚钱脸上的笑容没了，他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同情。
花钱还是那副表情，没安慰我，也没嘲讽我。她就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崩溃、失态，看了足足十秒钟。那眼神不像是看笑话，反倒像在…… 检查一件东西的真实成色。
第四章：地狱邀约
终于，她身体微微往前倾了点，嘴角好像勾了个特别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不算笑，更像一种…… 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