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明宫含元殿巨大的飞檐在正午的烈阳下投下刀锋般的阴影,空气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林小婉站在李砚精心改装的“太平车”(实为移动急救站)旁,手心微微出汗,看着他用骨针在琉璃碗里调配着“生理盐水”——这是用反复蒸馏提纯的井水,加入精确计算过的石膏(钙离子)和海盐(钠离子)制成,碗底阴刻着与玉珏相同的胃部解剖图纹路,以作能量共鸣的引导。突然,西北方皇家蹴鞠场传来木料断裂的恐怖巨响和战马凄厉的嘶鸣!

“马惊了!快让开!” 林小婉的呼喊瞬间被淹没在雷霆般的马蹄声中。只见一架载满沉重波斯陶罐的板车,车轴诡异断裂,失控地如同脱缰钢铁巨兽,疯狂冲过球场中央!十二匹受惊的骏马铁蹄翻飞,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擦出耀眼的火花。板车狠狠撞翻场边凉茶摊,满载的陶罐轰然碎裂,流出的暗褐色粘稠液体在高温炙烤下“嗤嗤”作响,腾起大股妖异的紫色烟雾!

十三名躲避不及的侍从和球童被撞倒在地,其中三人当场昏迷,断骨刺破皮肉的“咔嚓”声、痛苦的呻吟与围观人群的惊叫混作一团。鲜血混合着刺鼻的紫烟和陶罐碎片,在地面肆意流淌,竟隐隐勾勒出一个人体胃部扭曲痉挛的轮廓!

“李砚,取夹板!固定最重伤员!”林小婉没有丝毫犹豫,如离弦之箭冲向一名头部重重磕在石阶上的老者。鲜血浸透了他的鬓发。她半跪在地,用银簪迅速挑开被血黏住的头发,指尖探查,心头一沉——颅骨有明显的凹陷骨折!“保持呼吸道通畅!固定颈部!”她厉声喝道,同时接过李砚从太平车暗格取出的特制竹制夹板——这是利用胡商运货的坚韧竹箱改造,表面用炭笔刻着现代医学的颅骨解剖图及固定要点。

裴寂的身影如黑色闪电,手中锁链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甩出,“啪!啪!”两声脆响,精准地抽飞了两匹最狂暴的惊马!就在锁链收回的瞬间,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断裂的车轴处,缠绕着几股极其坚韧、泛着特殊光泽的——骆驼毛丝线!与九皇子李恪遇刺时,那匹疯马缰绳的材质一模一样!

他蹲下身,戴着皮手套的指尖划过地上蔓延的紫色烟雾和被液体腐蚀得“滋滋”作响的青石板。那液体腐蚀出的纹路,竟酷似胃黏膜的褶皱!“是含砷的强腐蚀剂,”裴寂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凝香阁查获的‘美人粉’核心毒素同源!有人故意制造事故,投毒!”

林小婉正跪在一名被马匹踏中胸部的年轻侍卫身旁。他面色紫绀,呼吸浅促如笛鸣,每一次吸气,左胸都反常地塌陷下去。“开放性气胸!”她迅速做出判断,空气正从胸壁伤口涌入胸腔压迫肺脏!情况危急,她目光扫过旁边打翻的烧饼炉,灵机一动,抓起一块被火烤得滚烫但尚未变形的薄铁皮,用烈酒迅速冲洗降温,再用浸过蒜汁的丝绸包裹边缘,制成一个简易的单向引流阀,死死按压在侍卫左胸锁骨中线第二肋间的伤口上!

“嘶…”随着侍卫一声痛哼,铁皮阀下传来气体排出的微弱声响,他紫绀的脸色稍缓。就在这时,林小婉清晰地听到,侍卫痛苦的呻吟声中,竟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她猛地掀开侍卫被血染红的衣襟——心口偏左的位置,赫然泛着一片淡金色的、树枝状的光斑!其形态轮廓,与她玉珏上投射出的胃脏投影完全一致!这绝非普通外伤!这是针对长安城“胃窍”节点的定向袭击!目标很可能是这位侍卫所代表的“胃”区域功能或其所在坊市的象征意义!

“裴捕快!查那货车的货物来源!每一件都要验!”林小婉一边用浸过烈酒的丝帕紧急覆盖侍卫开放性伤口防止感染,一边疾呼,“李砚!立刻检测陶罐残留液体和紫色烟雾的成分!快!”

当林小婉的银簪尖端,带着急救的决绝,精准刺入一名腹痛蜷缩的伤员中脘穴(胃之募穴)试图缓解痉挛时,颈间的玉珏仿佛被这胃部的剧痛与毒素刺激,骤然发出低沉而急促的蜂鸣!萤石光芒不再局限于个体,而是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整个混乱的蹴鞠场!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光芒所及之处,地面上竟清晰无比地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胃部3D解剖模型!而事故发生地——板车倾覆、毒液横流的核心区域,其位置正精确对应着模型上最脆弱的“胃窦”部位!

李砚举着显微镜凑近收集到的紫色烟雾微粒,镜筒视野中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表姐!这…这是萤石激活的砷化氢气体(AsH₃)!剧毒!专门破坏胃黏膜细胞,引发溶血和剧烈腹痛!”他飞快翻开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天工开物》改良化学手册,指着上面用朱砂新添的一行小字,声音发颤:“手册标注:‘胃窍受损,腑气不通,时空稳定性下降12%’!” 这已不是简单的投毒,而是针对“人体长安城”特定器官的能量攻击!

裴寂从货车扭曲的残骸中,搜出一卷被油布包裹的货单。撕开油布,货单封口处赫然是那个熟悉的双蛇交尾纹!货物名称栏堂而皇之地写着“西域药引”,但在玉珏光芒照射下,隐藏的字迹显现出来——竟是标注着“胃”字的特制萤石碎块清单!数量惊人!

更漏声声,敲打着紧张的气氛。林小婉快速检查所有伤员,一个更惊悚的规律浮现:所有出现剧烈腹痛、呕吐带血症状的伤员,其受伤位置或所负责的区域,竟都精确地落在玉珏投射的胃部解剖投影区内!而那三名昏迷的重伤员,其身份腰牌上记录的籍贯生辰,经李砚快速核对,竟与玉珏宿主名单上标注的“胃窍候选宿主”信息高度吻合!

她取出李砚新研制的简陋“胃肠减压装置”(用打通竹节的中空竹筒连接经过特殊处理的羊膀胱膜制成),正准备为一名腹胀如鼓的伤员引流,突然发现装置粗糙的竹筒表面,竟自动浮现出微弱的金色光纹——那是一幅微缩的长安城胃部区域能量图!而朱雀大街延伸至此、事故发生的十字路口位置,在地图上正对应着胃的“幽门”区域,此刻正不断渗出象征病变和能量紊乱的黑色光点!

“他们想借这场精心策划的‘交通事故’,一举摧毁长安城象征消化与接纳的‘胃窍’!”裴寂的锁链带着怒火狠狠砸向货车底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暗格!木板碎裂,露出里面堆叠捆绑的十数个标着狰狞“胃”字的粗陶罐!打开其中一个,浓烈刺鼻的防腐药水味扑面而来,罐内浸泡着的,竟是已经风干硬化、表面布满诡异纹路的人类胃黏膜组织标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片标本的关键褶皱处,都深深嵌着一块与伤员心口光斑同源的萤石碎片!

玉珏光芒扫过这些邪恶的标本,在地面投出更加清晰的长安城坊市投影。李砚失声道:“所有陶罐的泥封印记都指向同一个来源——终南山的萤石矿!那里果然是葬医派制造这些‘器官炸弹’的核心据点!”

最危险的是一名被飞溅的车辕木刺中左上腹的少年。他面色惨白,冷汗如浆,脉搏细速。林小婉用银簪快速定位脾区(左肋弓下),触手冰凉僵硬,有明显的肌卫和反跳痛!“脾破裂!内出血!”她心中警铃大作。就在她撕开少年衣衫准备压迫止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心口那片代表“胃窍”的淡金光斑,竟与她颈间的玉珏产生了强烈的能量共振!一幅完整的、搏动着的胃部解剖图瞬间在少年胸前清晰浮现!更让她心头巨震的是,少年破裂的脾脏位置,在玉珏投影中,竟对应着长安城地图上某个重要的仓储区域!

“裴捕快!立刻通知太医院准备脾切除器械和大量止血纱布!他撑不了多久!”林小婉的声音带着嘶哑,她用自己的中衣下摆紧紧裹住少年不断渗血的伤口,“李砚!快!用石膏粉混合金银花、甘草粉末,调制成胃黏膜保护糊剂!能救一个是一个!先灌给腹痛最厉害的伤员!” 她必须和时间赛跑,和葬医派的毒计赛跑!

一直跪坐在角落地毯上、看似惊惶失措的胡商主人(货主),此刻膝头压着的一卷染血的羊皮卷轴悄然滑落。林小婉眼尖地瞥见卷轴摊开的一角——上面赫然画着与胡商宅邸药人缸里所见完全相同的、标注着精细管道的心脏移植图谱!而在图谱角落,还潦草地标记着几个长安坊市的名字,其中一个,正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被扣押的赌坊所在地!这条线索如同闪电劈开迷雾,指向了更深的黑暗。

暮色如血,染透了蹴鞠场飞扬的尘土。林小婉看着李砚用石膏为脾破裂少年紧急制作的腹部固定护具,惊讶地发现那粗糙的石膏表面,竟自动浮现出与玉珏核心纹路相似的微光。颈间的玉珏滚烫,“七窍”之“胃窍”的字符已被彻底点亮,散发出一种混沌的土黄色光芒。而她左眼角下方,那第七颗代表肠道的朱砂痣,此刻正与蹴鞠场上那象征“幽门”的十字路口投影产生强烈的共鸣,灼热感阵阵袭来。

裴寂蹲在扭曲的货车残骸前,用朱砂拓下羊皮卷轴上《天医经》片段描绘的胃经图谱。林小婉凑近,只见图中标记的“荧惑守心”能量汇聚点坐标,正是她穿越而来的2025年6月3日。而在坐标中心,一行用现代水性笔写就的小字,如同冰冷的刀锋,直刺她的眼底:

“林小婉,你的胃脏是时空裂隙的消化酶 ------ 分解两个世界的壁垒,或将其彻底融合?选择权在你,第十三宿主。”

波斯商队的驼铃声沉重地回荡在暮色中,渐行渐远。林小婉想起在胡姬酒肆发现的肠道改造、在凝香阁揭露的心脏阴谋、在尚书府遭遇的任脉危机。她明白,葬医派的“七窍改造”已如一张巨网,牢牢罩住了长安城。而这场发生在皇家蹴鞠场、由失控板车引发的“急救”,不过是敌人对长安城“消化系统”枢纽发起的一次凶猛突袭。当现代急救术对上盛唐的马球杆,长安城的“胃窦”之地,正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考验着这位穿越医者缝合时空裂隙的决心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