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跟我们回所里,帮你联系家人或者救助站。”年轻的警员语气尽量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程序化。
玄云没有反抗。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官府”拥有强大的组织和力量,硬碰硬非明智之举。他被带到了灯火通明、充斥着无线电通话声和打字声的派出所。
询问室内,刺眼的灯光照着他。无论警员如何询问,他都无法提供有效的身份证明。他的言辞,时而古雅,时而因试图理解现代词汇而显得古怪,更加深了警方的怀疑——要么是黑户,要么是精神障碍者。
“姓名?”
“玄云。”
“年龄?”
“……记不清了,约莫千载有余。”
“住址?”
“云深不知处……哦,此前居于山中一洞府。”
做记录的警员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短发、眼神明亮而带着探究意味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胸前挂着牌子,写着“心理咨询志愿者:林珊”。
“王警官,这个案子有点特别?我那边刚结束,需要帮忙吗?”林珊的声音清脆,带着一股让人愿意倾听的亲和力。
王警官如释重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林社工,你来得正好,这位……玄云先生,沟通起来有点困难。”
林珊的目光落在玄云身上。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穿着不合时宜的道袍,却浆洗得十分干净。面容年轻,但那双眼睛深邃得不像年轻人,里面没有慌乱,没有狡黠,只有一种沉静如水的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他的坐姿挺拔自然,仿佛不是坐在冰冷的询问椅上,而是坐在山巅松树下。
她拉过一把椅子,在玄云对面坐下,微笑着说:“玄云先生,你好,我叫林珊。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看看怎么才能帮到你。”
玄云看着这个女子,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之前那些警员的审视和不耐,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想要了解的好奇。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吾……我并未触犯律法,只是不知此世规矩,引发了误会。”
林珊注意到他话语间的转换,从古语的“吾”到现代的“我”,似乎在学习适应。她开始用更开放的方式提问,引导他讲述自己的“来历”。玄云谨慎地回应,避开了修仙的具体细节,只说自己自幼跟随师父在深山中修行,与世隔绝,最近才因“山门变故”不得不下山。
当玄云提到“气”、“阴阳平衡”、“顺应自然”这些概念时,林珊的眼睛亮了。她是研究社会边缘群体和亚文化的人类学研究生,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并非简单的精神异常,他可能来自一个极其封闭、保留着古老知识体系的社群。他的逻辑是自洽的,只是建立在另一套世界观之上。
“所以,你觉得书店里的那本书,有特殊的‘气’?”林珊试探着问。
玄云看了她一眼,略微惊讶于她的接受度,“嗯,乃先贤精神残留,可滋养心神。”
这番对话让旁边的王警官直摇头。但林珊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向王警官建议,鉴于玄云目前没有固定住所,也没有身份证明,暂时无法按照常规流程处理,是否可以先由她作为担保人,联系一家合作的公益机构提供临时住宿,同时帮助他慢慢适应和办理身份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