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上辈子为我殉情。”她轻声道,“尸身抱着凤椅不肯松。”
匕首微颤,血珠从她颈侧滚下,却见少年忽然笑了,那笑比雨还凉:“成交。但我要利息——第一笔利息,就是今晚的龙椅。”
子夜,将军府马厩。
陨铁锯片被嵌进马槽底部,平日喂马,夜里杀人。
宣瑶与墨尘轩并肩蹲在槽后,面前摆着白天那尊龙椅。紫檀木质坚硬,寻常斧劈不开,可陨铁锯片齿口呈七星连珠,一拉一推,木屑像雪崩。
咔——第一截椅腿断,金玉落地,发出清脆一声。
墨尘轩用指尖掂起那块玉,对着月光照:“这是传国玉玺的缺角。”
宣瑶心头一跳。前世她死,玉玺碎,缺角不知所踪,原来竟被先皇暗嵌在龙椅。
“你要?”她问。
“不,给你。”少年把缺角塞进她掌心,指尖冰凉,“你比我更需要它。”
第二截椅背锯下时,远处传来打更声——寅时三刻,再有一刻,府里马夫就要起身。
“快点。”宣瑶低声。
第三截扶手落下,龙椅彻底解体。她把三截木头抱进马槽,覆上草料,又舀一瓢泔水浇透——任谁看,都只是寻常马粮。
墨尘尘轩盯着她动作,忽然道:“你打算怎么运出去?”
宣瑶笑,指了指马厩最里那匹退役老马:“今晚,它会‘病死’,明早,府里会把它拖去乱葬岗。”
少年恍然,抚掌:“将门之女,果然黑心。”
卯时,天边泛起蟹壳青。
马厩忽起大火,火光冲天,映得半条宣武巷通红。
岁禾哭喊:“走水了!快来人!”
众人泼水救火,却在焦黑废墟里发现一具“马尸”——骨已尽碎,独留一颗马头,口衔半截紫檀木。
皇帝赐的龙椅,就这样被烧得“尸骨无存”。
宣瑶跪在院中,素衣染灰,声音嘶哑:“臣女有罪,未能护好御赐之物。”
来查案的内侍面如土色,却查不出半分人为痕迹,只得回宫复命:雷击起火,龙椅焚毁。
皇帝震怒,却碍于镇国将军手握北境三十万兵,只能暂时按下。
午后,雨又下起来。
宣瑶独身来到后园枯井,把那颗马头里的紫檀木抽出——正是嵌玉玺缺角的扶手。
她脱下及笄礼服,用牙咬破指尖,血顺着木纹渗进缺角,竟显出细小一行字:「得此片者,可废当朝。」
雨点砸在她手背,冰凉。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
身后忽有脚步,墨尘轩撑一把油纸伞,替她挡住雨幕。
“下一步?”他问。
宣瑶把缺角挂到颈间,抬眸看他:“下一步,我要让皇帝再赐我一把龙椅——赐到他自己坐上去,却再也下不来。”
少年笑意加深,伞沿微倾,水珠顺着伞骨滚落,像一串断线珠子。
“好,”他说,“到时候,记得再锯成三截,给我留一截当枕头。”
夜再次降临,马厩废墟被雨水冲出一道沟壑,露出下面整齐的紫檀木——三截完好,只是被火熏黑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