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仿佛被无限拉长。秦默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从身边掠过——现代解剖台上的无头尸、古代刑场上滚落的头颅、青铜镜里时隐时现的星图，最后定格在楚临风胸口那面完整的铜镜上。
"砰！"
腐木与碎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秦默发现自己摔在一堆账册上，泛黄的纸页被砸得四散飞扬。楚临风单膝跪在三步之外，断剑仍插在胸口，青铜色液体顺着剑刃滴落，在账册上蚀出一个个小洞。
"这是醉仙楼的地下账房？"秦默撑起身子，发现手掌按着的账本正在变色——墨迹遇水后逐渐显现出暗红字迹。
楚临风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捕头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秦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头顶的破洞处垂下十几条丝线，每根丝线末端都吊着个小小的铜铃。更诡异的是，这些铃铛正在无风自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哑魂铃。"楚临风撕下衣袖包扎伤口，"铃响时，活人听不见，只有尸体能听见。"
仿佛回应他的话，角落里的账册突然自动翻动起来。秦默看到有暗红色粉末从书页间簌簌落下，在地面组成沙漏形状——和荷花池底、三楼厢房里的一模一样。
"紫鹃姑娘的......"
"不只是她。"楚临风用刀尖挑起一本账册，"看日期。"
秦默倒吸一口凉气。账册记载的"特殊客人"名单横跨二十年，每页都标注着天干地支时辰，最新一页正是紫鹃死亡当天的子时。更可怕的是，前六页分别记录着其他六位歌姬的接客记录，死亡时间正好相隔七天，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序列。
"七尸祭......"秦默突然明白黑衣人说的仪式是什么意思，"她们都是时辰阁选中的祭品？"
话音未落，静止的铜铃突然同时震颤。秦默虽然听不见声音，却感到有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梁爬上后颈——像是无数双死人的手在抚摸颈椎。
楚临风猛地将他扑倒。下一秒，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被青铜色液体覆盖，液体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形，正是之前在楼上看到的"祭品"灵魂。秦默注意到第七个人形的面容正在楚临风与现代的自己之间不断切换。
"别看！"楚临风捂住他的眼睛，但已经晚了。秦默的视野再次分裂——左眼看到地下账房的景象，右眼却看到现代医院的CT室，林妍正对着扫描结果皱眉。
剧痛中，他怀中的镜片自动飞出，在空中拼合成残缺的圆。裂缝处渗出的红色液体滴在账册上，将隐藏的血字全部激活。秦默这才发现，那些看似随意的客人签名，连起来竟是首古怪的诗：
"子午流注逆，七星续命灯，青铜照双影，尸解可登仙。"
楚临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秦默回头看见捕头胸前的铜镜正在变暗，镜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更可怕的是，裂纹的走向与账册上显现的星图完全一致。
"你的伤......"
"时辰到了。"楚临风露出苦笑，"每次使用镜蛊能力，都会加速同化。"
秦默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青铜色脉络已经蔓延到肩膀。而楚临风的情况更糟——他右半边脸开始呈现金属光泽，说话时嘴角有青铜色雾气溢出。
地下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账房西侧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秦默捡起账册想当火把，却发现血字在脱离纸页，悬浮在空中组成箭头形状，指向甬道深处。
"等等。"楚临风拽住他，"你还没发现吗？这些血字......"
秦默凑近观察，突然胃部一阵抽搐——悬浮的血珠里都封着极细的青铜镜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影像：现代实验室的仪表盘、古代道观的星空图、甚至还有他自己在停尸房工作的画面。
"记忆碎片......"他恍然大悟，"时辰阁在用尸体储存时空记忆！"
甬道深处突然传来琵琶声。这次秦默听得真切，正是紫鹃姑娘的成名曲《霓裳怨》。楚临风脸色骤变，拖着伤腿冲进甬道。秦默匆忙抓起几本关键账册跟上，没注意到最后一页粘在了自己袖口——那上面记录着二十年前第一位"特殊客人"的信息：
"腊月初八子时，天字一号房，镇北王世子......楚临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