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是人定的,人心是活的。”她心中轻语,眸光瞬间变得清明而坚定。这一步,必须踏出。
素手轻挥,界碑的防护光罩泛起涟漪,她一步迈出,风雪扑面而来,却在她身周三尺自然消弭。身影如一抹流云,瞬息间已至那少年身旁。
靠近了,惨状更令人心惊。少年衣衫褴褛,单薄的布料被凝固的血冰粘在身上,浑身遍布深可见骨的伤痕,有些甚至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是淬毒兵器所致。他冻得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灵脉更是如同被碾碎的琉璃,感受不到丝毫灵力流动。唯有胸口一点极其微弱的温热,证明着生命顽强的坚持。他的脸被血污、冰碴和散乱的头发遮盖,看不清容貌,但那紧蹙成川字的眉头和即使深度昏迷中也死死咬住的牙关,透出一股令人动容的倔强与不屈。
云芷蹲下身,指尖凝聚温和的灵力,轻轻拂去他眉眼间的冰雪,露出底下一张虽然伤痕累累却依稀可见清俊轮廓的脸庞,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她心中一叹,不再有任何犹豫。解下自己那件用万年冰蚕丝混合诸多温养灵材织就、蕴含庞大生机的月白斗篷,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将少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然后,她将他稳稳抱起,转身,一步踏回界碑之内。
风雪在她身后重新合拢,抹去所有痕迹。摇光峰寂寂无声,仿佛什么都未改变,但某些命运的轨迹,已悄然偏转。
静室之内,暖玉铺地,阵法运转,灵气氤氲如雾,与外面的酷寒恍若两个世界。云芷将少年小心安置在温玉榻上,纤纤玉指搭在其腕脉,神识细细探查。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灵根被巨力震出裂痕,主要经脉寸断,五脏六腑皆有移位破损……更棘手的是,”她秀眉微蹙,感应到一股阴寒歹毒、如同附骨之疽的力量盘踞在他破碎的丹田最深处,“竟是‘蚀骨散’?此毒并非即刻致命,而是潜伏体内,缓慢侵蚀灵根本源,阻挠伤势愈合,让人在无尽痛苦中修为尽废,最终灵力枯竭而亡。谢家灭门,竟对一稚子下此毒手,何其酷烈!”
云芷面色凝重如水。要救此子,寻常丹药已无能为力,非得以“九转还魂草”为核心,重塑其根基不可。但九转还魂草药力霸道无匹,必须配以极品灵泉调和,再辅以元婴修士的精纯灵力日夜不息地温养疏导,方有一线生机。而且,过程中一旦引动蚀骨散反扑,凶险程度将成倍增加,稍有不慎,便是师徒俱亡之局。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年那倔强的眉宇间,想起雪地中那抹濒死的孤影,想起袖中那枚狐形玉佩承载的遗憾,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既然将你从鬼门关前带回,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轻声自语,似是对少年说,也似是对自己承诺。随即,她袖袍一拂,静室门开,对外面守候的贴身童子吩咐道:“清风,去宝库取我珍藏的那株九转还魂草,开启后山灵泉眼,将‘温灵玉桶’移至静室,准备药浴。”
“是,尊者!”童子恭敬应声,快步离去。
云芷则坐在榻边,先取出一枚莹润的“护心丹”,以灵液化开,小心喂入少年口中,护住他最后的心脉元气。看着药力缓缓化开,少年青紫的嘴唇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开始凝神调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漫长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