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琉璃彩玉,也是那早逝的世子送的?
倒是宝贝的紧。
谢矜玉抿着双唇,一时只觉碍眼。
他蓦地欺身向前,殷红的薄唇凑在她耳侧,语调轻缓慵懒,“既是早逝之人,大小姐便莫要再伤怀了,他若泉下有知,定也不想看你这样伤心。”
还未等温棠出声,他就轻轻抓过她的手里的彩玉,放置在另一侧。
而后,五指挤开她的指缝深深插入,与之五指相扣。
突如其来的凑近,让温棠忘记了刚才在梦里的苦涩,心跳忽而在此时乱了一瞬。
她目光移向别处,潋滟的眸里漾起细碎的光影,“谢矜玉,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不回小榻上去歇息吗?”
谢矜玉勾唇,眸里笑意分明,“大小姐梦魇受惊,我得在侧侍候着,待你睡着了,我再走。”
温棠惊愕地抬眸,看着他。
八角灯罩里透出来的暖光,犹如细碎的金箔轻洒在他的眼梢,光影晕开,像是给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朦胧中透着几分惑色。
“不必这般麻烦。”温棠不敢去看他的眼,别过头时,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着。
“要的。”
谢矜玉却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掌揽住她的细腰,轻轻往身前一带,就这般轻易将她拥入了怀中,与她相扣的手松开,缓缓上移,在她后背散落的发丝来回轻抚着。
极为细致的举动,像是在安抚她梦魇后遗留的余悸。
若是他掌心没有那么滚烫,就更好了。
温棠被迫贴在他宽厚滚热的胸膛前,身上的素白寝衣本就凌乱松散,如今两人纠缠时衣领散落,娟红色的小衣露在视线中,圆润莹白的肩头在烛光下泛着一层薄粉。
她眉眼含羞,挣了挣,可他箍得太紧,怎么都挣不开。
“大小姐,继续睡吧。”
谢矜玉的手一直落在她的后背处,之后再没任何逾越的举动。
可他幽邃的凤眸却直勾勾盯着她露在外的一截细嫩脖颈,如清玉一般的莹白,仿佛只要他轻轻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各种漂亮的痕迹。
一丝兴奋的愉悦蔓入他滚热的胸腔内,谢矜玉又不露声色地凑近几分,少女旖旎的清香瞬间将他包裹,只是轻嗅,便让人心猿意马。
他难耐地摩挲着她后背的一缕发丝,看似平静如常,可喷薄出来的呼吸却炙热黏腻。
贴在她的脖颈,蔓在她的耳侧,像是毒蛇一般慢慢纠缠盘踞,纵横交错。
温棠不适地动了动,却被他越箍越紧。
“谢矜玉,我快不能呼吸了。”温棠小声呜咽,姣好的脸上涨得通红。
“那我轻些。”
谢矜玉闻言,适时收了力道,却始终执拗地箍着她没松开。
温棠抿了抿唇,她原以为在这样炙热交错下,她定睡不着,可不知在何时,她竟又沉沉睡了过去,也没再梦魇。
次日。
温棠发觉床榻边早就已经空了,入手一摸,是一片冰凉。
想来,谢矜玉已经走了许久,应当是去上早朝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照着铜镜时,却发觉脖颈有一处起了红疹子,几小点红痕密布在那儿,可用手触之又没有疼意或痒意。
也不像是红疹,倒像是被飞蚊叮了一口。
可立夏还未到,怎么就有飞蚊了?
绿珠端着铜盆进来时,便看到她正坐在铜镜前面露苦恼,刚想开口询问,也看到了她脖颈上的红痕,便也以为是起了红疹子。
“姑娘怎么好端端起红疹了?”她说着,就拿了药膏给她细致涂抹一番,“这又没到螃蟹兴起的季节。”
温棠自小对螃蟹过敏,只要小食一口,便会起好多红疹,险些夭折。
自此,为防她贪嘴,镇国公府的膳食中不会再出现螃蟹。
而今,又没到螃蟹膏厚肉美的季节,绿珠百思不得其解。
温棠用手轻抚了一下,猜测道:“兴许是天气渐热,晚上被小虫叮咬的吧。”
也唯有这样的解释了。
绿珠听后,便道:“那一会儿奴婢熏些艾草,给驱一驱这些小虫。”
“对了,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温棠将一支紫藤花簪点缀在发间后,便抬眸看向绿珠。
烫花的紫藤花簪做得栩栩如生,簪尾垂落的流苏随风而曳,在她脸上落下朦胧的倒影。
绿珠触及到她眸中如水的流溢,才出声道:“奴婢查到了,每月十五,袁崇都会去柳松街的小巷,不知去那偷偷面见何人。”
每月十五?
温棠手下的动作一顿,杏眸里瞬间染入灼光,“今日,可不就是十五?”
她一顿,又说:“我们去柳松街探探。”
谢矜玉从不会禁她出门,在王府她可以自由出入,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想何时出何时归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绿珠应声,当即去准备轿辇。
柳松街位于皇城西侧,那处与贫民窟相连,环境杂乱,臭味熏天,平日里鲜少有人过去,倒也静僻安静,很适合藏人或是见人。
小巷一侧,一顶不惹眼的轿辇停在那儿。
远望,像是灰扑扑的云雾,有意遮掩,却又不畏首畏尾,路过的人只以为是哪家高门老爷,刻意避开家中母老虎出门偷腥,会见藏着的外室。
“姑娘,袁崇过来了。”绿珠探着外面的情况,一见小巷中来人,便悄声附着在温棠耳侧说。
闻声,温棠透过薄纱帘帐,悄然望了过去。
明媚融光下,一名穿粗衣便服的中年男人拎着食盒,提着酒壶步行而来。
行走间,两壶酒轻轻碰撞,发出叮铃当啷的清脆响声。
到底是武夫,袁崇生得粗犷,身高九尺,环目髯须,全身都是虬结肌肉,腰间更是配着一把厚重的长刀,一看就不是好惹之人。
温棠在轿辇中看得专注,以前她也曾见过袁崇。
只不过,他曾是伙头兵,生得并没有这样健硕,如今,得陛下重用倒是多了几分肃杀的骁勇,若非眉宇间的相似,她恐怕真就认不出他了。
彼时,袁崇立在一扇木门前。
轻叩响了三声,木门便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名穿着金线绣牡丹襦裙的妖娆女子。
金芒熠熠,衬得她那张脸妖媚入骨,举手投足,风情万种,长袖暗香浮动。
她先是环顾四周,后又热情地将袁崇迎进了门。
待两人进屋,木门重新被关上。
之后就再也瞧不见什么了。
温棠看得静,不想错过一丝细节。
待到人影消散,她才偏头看向绿珠,“绿珠,你有看出什么门道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