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别提有多高兴了,好像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堂弟弟林耀华和妹妹放学刚回到家,林耀华一边去打酱油,还一边还跟人炫耀,“周书记在我家吃饭。”
那声音,整个村子都听见了。
林穗忍不住扶额,呵呵笑问:“周书记,白茶喝得惯吗?我们家自己晒的。”
“都行。”周池也说。
二叔去叫人。老林杀鸡。林穗泡茶。
桌椅摆出来在自家屋前空地上,屋前种着一棵大柿子树,枝叶繁茂还结满了柿子,遮挡了太阳,秋风吹过,挺凉爽的。
林穗的堂妹妹林晓花,胆子比较小,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周池也,周池也问,“你叫什么?”
林晓花一闪,不见了。
周池也:“……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看了林穗一眼,挑眉,“你不是说,我很好相处,一看就是个大好人吗?”
林穗拍马屁是张口就来的,“是啊,你确实是这样,我堂妹是没看过像您这么英俊潇洒的,以为明星来了,害羞呢。”
周池也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们姐妹的俩性格,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这不就叫一样米养百样人。”
都是祖国山水,咋人家就养得那么帅呢。帅哥当前,林穗多看了几眼,心里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狗腿的搬了张椅子给他,“周书记,坐。”
周池也看她一眼,大马金刀的坐下,看向周围。
“你们这其实挺舒服的。”
村里的格局都差不多,前面一个大池塘,后面是村的祠堂。
周围坐落着村民的房子。
林穗家的太爷爷其实是小地主,房子还是那时候建的青砖大瓦房呢,只不过田地和家产都被没收后,成了村里最穷的人。
房子后来被讨了回来,重新刷了白墙就继续住了,房间是不够的,林穗都不好意思说,和弟弟一个房间,中间隔了道布帘子。
这个时候,林家村,乃至整个翠竹乡是真的穷。
想到奶奶刚出院没多久,还不辞辛劳的去地里,林穗没脸伤春悲秋,搬来了一张小凳子坐下,裙摆盖住膝盖,问:“周书记,你去鞋厂,不会想在翠竹乡开分厂吧?”
林穗身高原本就矮了半截,坐着凳子,瞬间被周池也,衬得像个小矮人似的。
但她匀称的小腿,半高跟的凉鞋,露出圆润的脚踝脚指头,都白得发光似的,周池也移开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有什么看法吗?”
林穗想说,村里开鞋厂,不太现实。
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声音抢白,“她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看法。”
是张家村的村长,因为离得近,林祥明一吼他就听见了,听说周书记来了,屁颠的就过来。
很快又来了两位,纷纷给周池也派烟,周池也也接了。
林穗有点不服气,“姑娘家怎么了?看不起姑娘家?”
“那你种一个地给我看看。”张村长说。
看林穗穿着高跟鞋,长裙子,娇滴滴的,文化程度也不算高,以后除了嫁个有钱点的老公,还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能嫁个有钱人,也是出息了。
张村长看向周书记,笑呵呵问:“听说县里要在咱们翠竹乡种试验田,丝苗米?”
周池也还没说话,就看见林穗皱了眉头。
他问:“林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真要我说?”林穗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觉得不太好。”
三个村长同时瞪了过来。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林穗想说,后世几十年,她没见过翠竹乡哪家种地发财了,无论是种什么米,黄豆,花生,还是柑橘,沉香树,鱼腥草,牛大力……没一个挣到钱的。
有些人只关心,试验田用了村民的地,上面是不是有补贴,补贴多少一亩,从中能抽多少油水。至于产量如何,有没有销路,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
而且,翠竹乡土地本身的特点,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不过,看在周书记面上,给他们留点面子,语气委婉了些,“我不是说种地就一定不行,主要是我们这儿的土地不肥沃,而且东一块,西一块,形成不了规模,脱贫是可以,但致富比较难。要不咱们干点别的?”
“比如呢?”
周池也拒绝了一位的村长点的烟,很认真的看着她问。
“开厂啊。”
“开什么厂呢?”
林穗没听出嘲讽的味道,“开因地制宜的厂。”
三个村长都是一笑,觉得她不懂装懂,“好了,大人说事,小孩子一边去。”张村长说。
二叔带着另外三个村长也来了,很快把林穗挤到一边,村长们拉着周书记恰好围成一桌,讨论怎么种丝苗米的事。
老林喊她帮忙,林穗也懒得浪费口舌,还不如做点好吃的,走开了。
周池也看着她那扬起的裙摆,有点怒气冲冲的样子,笑了笑。很快,他又思索了起来。
“来了来了,菜来了。”
为了款待周书记,二叔把岳父送的山猪肉也贡献出来了,一位村长带了一条水库鱼,十几斤重。
加上老林家的一只七八斤重的大肥鸡,还有一只鸭,这顿饭比年三十还丰盛。
山猪肉一道是红烧,一道是白灼山猪肉皮,煮好的肉,在冷水里过一遍,连着皮切成薄片,浇上厚厚的一层姜葱,酱油和辣椒调成的酱汁,再淋上一层自家榨的花生油,浓香爽口。
鸭子是和五指毛桃一起焖的,很入味,又软又带着独特的香气,周池也对林爸爸竖起了大拇指,“很好吃。”
老林笑得见牙不见眼,“不是我夸口,说到做吃的,翠竹乡我老林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几个村长都嘘了一声。
林穗和其他女人坐在另外一桌。
客人多的时候,女人是不上主桌的,过年走亲戚,有时人多得没地方坐,女人就站着吃,哪怕你背着孩子。而男人浑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女人自己也觉得没什么。
对于这一点,林穗从小到大都很反感。
所以之前过年,她也不太喜欢回家。
当然,后世她成了富翁后,就没这个问题了。
“阿姨。”忽然,她听见周池也对梁凤娇喊了一声,“你过来这边坐,还有二婶,和那个谁,林穗和小妹妹也过来。”
大家都愣了一下。
周池也已经站了起来,眉头是微拧着的,对梁凤娇说,“你坐这,这舒服点。”
梁凤娇有点受宠若惊。
天知道,她多想来一杯哟,林穗爷爷酿的米酒,比外面买的都好。
周书记的盛情难却,她也不矫情,爽快的坐了。
林穗看了周池也一眼,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他好像有所感应似的,也看过来,眼尾很轻的抬了下,“我外甥女的同学,要我帮你?”
“那不用。”林穗赶紧的,笑着把自己的椅子挪过去。
“什么外甥女同学?”梁凤娇好奇问,“你外甥女都这么大了?”
不等周池也说话,林穗回答,“妈,辈分嘛,不等于年龄,隔壁大爷家的孙女比晓花还大,不也叫晓花姑姑?”
“也是哈。”
因为女人的加入,大圆桌变得拥挤了,周池也旁边就是林穗,动作大点就能碰到彼此的袖子,他似乎也不在意,“感谢各位款待,我先干为敬。”
梁凤娇最高兴了,“来来,我敬周书记。”
刚才那点尴尬很快就过去了,气氛还是挺热闹的。
林穗禁不住又偷瞄旁边的男人一眼,侧着看过去,他的额头、眉眼、鼻梁、下巴,如翠竹乡的山峦般起伏,不知把后世多少小鲜肉比了下去。
“说说,怎么因地制宜?”冷不丁的,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