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音模糊遥远,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能听见、看见、感受到,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我成了活囚徒,困在这具小身体里。
「好了,这几天都会很安分。」老太太收起针,嗓音沙哑。
妈妈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真是太谢谢您了!这下我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红包,塞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捏了捏厚度,满意地笑了:「小事一桩。记住,药不能停,得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买家才喜欢。」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我的「价格」和「品相」,我就是一头待宰的牲口。
而我,只能绝望地听着。
我再也无法反抗。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麻木地过去,直到张婶又来了。
她大概是听说了我妈请人扎针的事,端来一碗热粥,避开我爸,小声对我妈说:「秀娟,我听说了,别总用那些猛药,孩子会疼的。这是我熬的安胎粥,温和,对孩子好。」
我妈不耐烦地想推开,但还是喝了下去。
那碗粥的暖意,是我被禁锢后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我用尽力气,在禁锢中轻轻动了一下,回应她。
这点微弱的动静耗尽我所有力气。
我开始用意识去感受那份束缚,它冰冷、坚硬,如无形的牢笼。
妈妈的胃口很快好了起来,脸色也渐渐红润。
她每天吃着爸爸从镇上买来的各种好吃的,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
「乖囡,快快长大,你哥哥的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她又开始叫我「乖囡」了。
这个称呼,如今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恶心。
我不是你的乖囡,我是你的摇钱树,是你儿子的垫脚石。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被禁锢到出生的那天时,我的哥哥回来了。
他叫王强,二十岁出头,长得人高马大,却游手好闲,整天和村里的混混待在一起。
他一进门,我那原本对我爱答不理的父母,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儿子回来啦!累不累?妈给你炖了鸡汤!」
「强子,这是爸给你买的新手机。」
鸡汤,是我妈妈的「营养品」。
新手机,是用准备卖我的钱买的。
王强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接过妈妈递来的鸡汤,喝得咕咚作响。
他看了一眼妈妈的肚子,撇撇嘴。
「还没生?动作也太慢了。人家女方都催了好几次了。」
爸爸赶紧凑过去,点头哈腰地说:「快了快了,这不一直给你好好养着呢。医生说足月生下来才健康,到时候彩礼还能多要点。」
「行吧。」王强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抓紧点。要是这事黄了,老子非把这屋子给你们掀了!」
他说话的语气,如同在命令两个下人。
而我的父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殷勤了。
「放心放心,肯定误不了你的大事。」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幻想。
在这个家里,哥哥是天,是地,是唯一的太阳。
而我,不过是太阳底下的一粒尘埃,随时可以被牺牲,被舍弃。
恨意在我心中疯长。
既然你们最在乎他,我就让他永远得不到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