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会抬头，快速扫一眼房间里的陈设 —— 墙上挂着的心理疏导流程图、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专业书籍、茶几上放着的绿植盆栽，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盯着杯子里漂浮的姜块，像是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
“这杯姜茶是我刚泡的，放了点红糖，你试试温度，小心烫。” 林文先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落在陈默耳边，“我叫林文，是这里的心理顾问。你不用紧张，这里很安全，没有其他人会打扰我们。如果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坐着晒晒太阳，等你想聊的时候再说。”
陈默的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雨…… 是红色的。”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怕被人听见，又像是不确定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说完这句话，他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握着杯子的手也晃了一下，温热的姜茶洒出来几滴，落在运动服的裤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林文没有立刻追问，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抽出两张纸巾，轻轻放在陈默手边：“红色的雨？听起来很特别。是像晚霞那样的淡红色，还是更深一点的，像樱桃汁那样的颜色？”
她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聊天气，而不是什么诡异的话题。陈默抬起头，眼神里有了一丝波动，他盯着林文的眼睛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见林文眼神温和，没有丝毫嘲讽，才慢慢开口：“更深…… 更暗，像…… 像生锈的铁泡在水里的颜色。”
“生锈的铁？” 林文重复了一遍，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记下这几个字，“那你看到红色的雨时，周围还有其他东西吗？比如声音，或者…… 看到了什么影子？”
“影子！” 陈默突然提高了声音，眼睛也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有影子，会动的影子，很快，从一个门里钻出来，又钻进另一个门里，像…… 像猫一样。”
他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动作僵硬，像是在模仿影子移动的轨迹。林文顺着他的动作看去，想象着仓库区里交错的影子，轻声问：“是人的影子吗？有没有看到影子的形状，比如有没有戴帽子，或者背着包？”
陈默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边缘，陶瓷杯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他的掌心。过了大概十分钟，他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铁的味道，很浓的铁的味道，在嘴巴里，很苦，像…… 像小时候不小心咬到生锈的铁钉。”
林文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 陈默可能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记忆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失忆症。他现在说的 “红色的雨”，很可能是看到血迹被雨水稀释后的场景；“会动的影子”，应该是凶手行凶后逃离的身影；而 “铁的味道”，则是血液里的铁元素带来的味觉联想。但这些记忆碎片是混乱的，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逻辑，就像被打碎的镜子，只能看到零散的光斑。
“你还记得青澜巷吗？” 林文尝试着提起那个关键地名，目光紧紧盯着陈默的反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听到 “青澜巷” 三个字，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里的姜茶晃出了好几滴，落在茶几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