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凑过来,手搭在车顶上。
「阿烬,真不用送你?你这司机……行不行啊?」说着,眼神往我这边瞟,带着点审视和轻慢。
澹台烬靠在椅背上,闭了眼,挥挥手。
「行了,有沈酌在,丢不了。你们都散了吧,吵得我头疼。」
花衬衫讪讪地缩回手。
我关上车门。
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系安全带,调整后视镜。
后视镜里,她歪着头,似乎睡着了。
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知道她没睡。
澹台烬从不在外人面前真正放松。
我,不算外人。
我是她背景板的一部分,像车里的真皮座椅,安全,无需防备。
3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出风声。
开出去两条街,后座的声音响起。
「去江边。」
「明天上午九点,你还有个会。」我看着前方路况,提醒。
「我说,去江边。」她重复一遍,声音冷了点。
我没再说话,方向盘一打,变道,朝着江边的方向开。
这座城市的江,晚上看比白天好看。
两岸的灯光砸进黑黢黢的水里,碎成一片晃动的金子。
我把车停在观景平台附近。
她推门下车,靠着栏杆,点燃一支细长的烟。
风吹乱她的头发,西装外套被吹得鼓起来。
背影单薄,却又绷着一股劲。
我下车,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看着江面。
货船慢吞吞地开过,拉响沉闷的汽笛。
「沈酌,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她没回头,问。
「十年。」我答。
「十年……」她吐出一口烟,烟雾瞬间被风吹散,「真够久的。」
「嗯。」
「有时候觉得,你比我们澹台家门前那对石狮子待得还久。」她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那石狮子风吹日晒,还会掉点颜色。你倒好,一点没变。」
「人都会变。」我说。
「是吗?」她终于回过头看我,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那你变成什么样了?」
我沉默。
她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转回去,继续看着江面。
「刚才那局上,王家那个小子,想摸我手。」她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需要我处理吗?」我问。
「你怎么处理?」她挑眉,带着点戏谑,「像上次那样,把他胳膊卸了?然后让我爸又给人赔笑脸送资源?」
「如果你需要。」
她嗤笑一声。
「算了,没劲。一条闻到腥味的狗罢了,踢开就行了。」
她把手里的烟蒂弹进江里。
那一点红光,划了个弧线,消失不见。
「走吧,冷了。」她说。
我拉开车门。
她坐进去,车内灯昏黄,照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
十年。
足够一个女孩长成女人。
足够一个家族经历起伏。
也足够一把藏在鞘里的刀,慢慢磨掉所有锈迹。
4
送她回那座大得能迷路的别墅。
佣人还留着灯,轻手轻脚地开门。
澹台烬径直上楼,没回头。
我看着她背影消失在旋转楼梯顶端。
然后转身,开车回我自己那个五十平米的小公寓。